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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他们,我乘三轮车往三门峡去了《过昭关》


导演: 霍猛
编剧: 霍猛
主演: 杨太义 / 李云虎 / 万众 / 聂栋才
类型: 剧情 / 家庭 / 儿童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河南方言
上映日期: 2019-05-20(中国大陆) / 2018-10-17(平遥国际电影展)
片长: 93分钟
又名: Crossing The Border-Zhaoguan
IMDb链接: tt9496220

《过昭关》没有落入“你不知道我会在第几分钟出片名”的青年导演怪圈魔咒,恰相反,它的结尾方式,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说的,并不是“献给我的爷爷”,回忆儿时点点滴滴,乡土情。为数不少的导演,都会在第一部电影,拿家族经历和自传色彩下酒。
出完导演作品字幕,《过昭关》的结尾,加上了一段电话铃声响,惊醒一个生死未卜的悬念。霍猛在这里跟观众开了个玩笑:正如大雪纷飞的村子,大概是全片电影摄影感最强烈的时刻。高清电视电影的泛土黄,杂乱无章的村庄未完成建设,画面上就能感受到的三门峡空气污染,全部被白色的雪掩盖。那仿佛是在说,导演的真心话,乃至“蠢蠢欲动”,都在这条精心打造的尾巴。
这段收尾,说明了《过昭关》的情感核心,并不是祖孙情,而是昔日反右之痛——那一关,大过生死,不能忘。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不会影响多数人或宣传口径,把它联系及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之类。
我是坚定认为,它是一出除草机上路的《史崔特先生的故事》,乃至于赫尔佐格祈求友人安康、说出发就走的冰雪纪行。大卫林奇不想告诉观众,兄弟俩有什么罅隙,以至于不可开交。霍猛却一再用哑巴老人的形象,借老爷子之口,诉说昔日之殇。
只有这段被遗忘、被冷藏的历史伤痛,才能解释影评人对它的激赞叫好,暗地里的“居心叵测”。《过昭关》两次讲故事,一次是林间戏台子,导演亲自上阵的戏码。一次是饥荒饿肚子时代,乡人的刚烈决绝。但两次搬演,都不比老人亲自开口反右的命运大劫,不失为胆大的历史直言。
在影调上,《过昭关》显然更接近李睿珺和杨瑾的北方电影,至于故事梗概,会类同《八月》,或发生在江南的《西小河的夏天》。然而观影过程中,我所联想的,是大陆二胎背景和八零后童年暑假的《冬冬的假期》。自不必说,还有《童年往事》中,祖母带阿孝走上通往梅江桥,回大陆的路。行程有果路无终,父辈祖辈的肉体消亡,预示了台湾与大陆的精神切割。那条路,对于年轻这代人,已是无望不可能。
《过昭关》的路,通往历史,锁定反右(就如结尾方式)。导演不惜现身,给你黑色水笔圈重点。你会发现,无论是在结尾,还是病房探望,小朋友的旁观视角和道德教化都突然被舍弃。即便他可能无法理解,却也还是被父亲拽走,而这名连接老与少的中年人,对乡村生活和自己老子的想法,都表现得毫不在意。
在医院病房和窗口,充当传话人的,是另外一个看上去状态较好的大叔,而他也是个病人。小朋友的缺席不在场,流连于钓鱼风车的童年情调,自然没什么大错,但无心之笔,种瓜得瓜,似乎也说明了那条路和那些历史记忆的岌岌可危。
孙子尿坟头,坟头一铲一铲地添新土,构成《过昭关》全片骨架的,是人生一关又一关的死,死后又成鬼。不给小辈添麻烦,颇有浪漫文艺情调的爷爷,是一个理想中的好爷爷,而不是真实的爷爷。尤为浪漫笔触的,是那个不想开口说话的哑巴爷爷,居然用字幕卡的形式,说出了王家卫台词般的“千里之路”,“不比当年”(大意)。
老爷爷几乎没有上一代人的缺点。连他在车上呢喃认错,说从小儿子打太多了,自己做得不对,说的是真实的缺点,却也完全不像当代中国老人。路上能唱过昭关,讲得一手故事,他实在活得太明白,愿意帮助任何人。哪怕知道是骗局,也在所不惜。
只有设置这么一个理想化的人物,《过昭关》才能敲叩历史的门。
电影在不同段落之间,安插了钓鱼、风车、蜂蜜、泡泡糖之类的精心细节,坚信人的善良,悲欢的感受是可以传递相通的。然而,河边几百万生意,年轻人你且听我讲道理——近乎直白的刻意教化,似乎大大压缩了解读电影的缓冲空间。一味的温柔相待,数不尽的老人之言,是否真能化解历史伤痕,填满乡村空心,那真该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过昭关》:中国电影的美丽意外
文/碎岁
(本文含剧透,谨慎阅读。)
1
在中国故事电影中,真实的乡村图景几乎是处于隐身状态的。会有一些导演将视线投射在大都市之外,如贾樟柯的汾阳、毕赣的凯里,但他们描述的县城、小城,依旧是城市。
还有一些导演会拍到小镇,一些社会话题、文化话题也会提到小镇和小镇青年。但小镇和小村还是截然不同。而小镇以下呢?
每个电影公司和导演都有选择的自由,但理想的生态,应该是在这种自由选择中,无意识地完成对各类题材的照亮。所以这种忽略才更让人遗憾。不过久而久之,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遗忘。
当然也有一些乡村题材的影视剧出现,但它们要么是矫饰的、莺歌燕舞的,要么是猎奇的、喜剧化的,与真实的乡村所距甚远。与其说它们是对乡村生活的呈现,不如说是一种扭曲与遮蔽,一种无耻的消费。
说这些好像和电影《过昭关》无关,但如果你明白了小村的特性,以及它在中国电影中近乎空白的尴尬,你会更明白《过昭关》的可贵,理解有过小村生活经验的观众的惊喜。
瓦房、小院、破烂的床铺、西瓜地、泥泞的道路、留守老人、在预制板上跳来跳去的女孩……这些寻常的事物和人,不加滤镜地出现在电影中时,亲切感油然而生。
对乡村生活的真实呈现,这是《过昭关》带来的第一个意外。
2
《过昭关》有一个完整的故事,却没有冲突和高潮。爷孙俩从周口出走到三门峡,一路碰到做生意失败的青年、愤世的司机、只能靠仪器发声的养蜂人,却没有卷入到某种漩涡之中,都是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但你不会觉得没意思,因为导演用质朴、平静、有温度的镜头,收摄了一个鲜活的乡村中国,三言两语间点透了一代乡村老人的无尽沧桑。在《过昭关》中,生活真实与心灵真实高度统一,感染力水到渠成。
主角李福长老人有充分的出走动机,他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去见一见自己劳改时的恩人韩玉堂。经过漫长的旅途,他来到三门峡,却被警察拦下,原来是儿子已经报警。这个处理让人拍案叫绝。之后李福长见到韩玉堂,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告别,这也是典型的中国式情感表达。
导演霍猛非常清醒:一部影片的情节和场景,一定是经过导演主观选择的。但《过昭关》不落言筌的讲述,让观众忘掉了这是虚构。片子就像从生活中活活截取出来一段一样,所有人物的言行都完全符合身份,故事沿着生活的脉络自然向前流动。将故事片拍出纪录片的质感,又有诗化的升华,其实也挺难的。
生活流、小情节、反高潮、去戏剧化,这是霍猛的主导创作思想。他轻松地越过了戏剧电影、类型电影的藩篱,凭着对生活的认知与对美的直觉,将自己的作品带到了生活美学的天地。
这和主演杨太义的表演是一致的。零度表演、去舞台化,杨老先生本色出演,秒杀一众专业演员,他对得起平遥影展最佳男演员的荣誉。
抛开科班电影的教条与禁忌,让生活自己去演,这是《过昭关》带来的第二个意外。
3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
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李福长在电影中两次唱起这段词,第一次是给孙子讲伍子胥的故事,一夜愁白头的焦灼,让曾被打成右派的他心有戚戚。第二次是听到韩玉堂去世的消息,面对大雪独自唱起,唱腔无比苍凉,一如人生。
当李福长听闻钓鱼青年想轻生,他给他讲了哑巴的故事,一次偶然的撒谎,却带出了家破人亡的极端后果。“生活不是你能控制的”,他告诉青年他窥见的真相。而另一重隐藏的真相是:当处于极度贫乏的状态时,人的生命和家庭关系,都是无比脆弱的。每个人都怀着巨大的屈辱愤懑活着,理智会消失不见,人在无意识中被混乱的情绪所支配。所以一次捡树叶的任务没完成,火山就爆发了。没有树叶,就无法烧火做饭,而大儿子居然抢小儿子的劳动成果。父亲暴怒,上去就是一巴掌。而被生活一再摧残的人,是特别容易自轻自贱的,于是大儿子赌气喝药自杀。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这一段戏中戏,是《过昭关》最击中我的地方。在上世纪农村长大的人,谁不曾目睹或听说过这样的惨剧?
巨大的打击让小儿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后来能说话了,却选择了不去说话。这是李福长本家兄弟哑巴的故事,比自己被打成右派还要残忍。当了一辈子农民,李福长自然经历和看到过太多苦难。所以他和养蜂人聊天时说:人生就是过昭关,过了昭关过潼关,过了潼关还有嘉峪关山海关。然后他们一起感叹:就剩这最后一关了。
最后一关是死亡。这也是《过昭关》的重要主题。孙子宁宁怕鬼,李福长说世上没有鬼,即使有鬼也不怕,熟了就好了。埋哑巴的时候,宁宁问爷爷会不会变成鬼,李福长说自己希望变成一个鬼,这样想见的人都能见到了。而在哑巴去世的时候,宁宁的弟弟出生了。对此,本家哥的解释是:阳间添个人,阴间多个鬼。这就是乡村的死亡哲学。很朴素,却胜过几百本书。
在河南的任何一个小村中,你都可能碰到李福长这样的老人。他们遇事淡然,因为早已九死一生。他们沉默,因为欲辩已忘言。
在社会最底层、在无人知晓的乡村,人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他们在凭韧性努力活着。他们不是统计数字,而是一个又一个每分每秒都在呼吸的人。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一贫如洗,也没几个人知道,但他们同样值得尊重。而为这些从未得到饶恕的人们拍部电影,应该是霍猛的誓愿。
生老病死,从人到人,以善意的目光,注视人的生存困境与精神状态。这是《过昭关》带来的第三个意外。
40万成本,洗尽铅华,朴实温暖,这就是《过昭关》,中国电影的美丽意外。


在北影节的隐藏单元看了《过昭关》,断断续续一直在哭,还挺不好意思的。 讲实话,一些细节的处理多少有点刻意,离不着痕迹的表达尚有距离,但是不影响我喜欢它,也是因为喜欢哪怕不切实际的温暖吧。 好久没写文章了,也不知道结构要怎么搭了,就平铺直叙写几个打动我或者让我思考的地方: 关于“牙齿”。这几年慢慢觉得牙齿大概是人类很特别的一个器官吧,坚硬无比,又因为露在表面,肉眼可见其生长与脱落。仔细回忆起来小时候爸妈还是很关注我的牙的,刷的好不好、换了几颗、长得齐不齐。上中学住校以后虽然没有爸妈在身边叮嘱了,但小时候养成的好习惯也保证我的牙齿们“无虞”了一段时日。到是大学毕业工作以后,日子过得散漫了,又经常靠吃甜食缓解情绪,时而因为睡得太晚索性不刷牙,终于添了一个大蛀洞。前些天也曾照着镜子发呆,爸妈不唠叨的日子原来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啰嗦了这些,说回电影吧。影片刚开始,宁宁(孙子)到了乡下爷爷家没多久就掉了一颗牙,还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爷爷就去找,找到了爬上房顶压在了一块瓦片下。宁宁问爷爷为什么这样做,爷爷说这样宁宁长出的新牙就像一排排瓦片一样整齐了。电影快结束时,爷爷送走了宁宁,掏出宁宁给他的一块泡泡糖,刚刚嚼了两下,好像粘住了什么,把泡泡糖揪出来一看,粘着一颗牙。爷爷看着牙笑了一下,丢在了路边。就是丢在了路边这个镜头啊,我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也许下面的观点有些偏执,但是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新生就如此值得呵护,而衰老往往是孤独的、被忽视的。我定定盯着那颗牙,想冲进屏幕把它捡起来,爬上房顶也压在一片瓦下,我可能不知道要祝祷些什么,但就是不愿意让它就那样滚入路边泥土里,陪伴了大半辈子的牙。在我自己有了蛀牙以后,回忆起爸爸似乎也缺了一颗牙,小时候还觉得有趣,现在我挺想把自己的蛀牙补上,然后带爸爸镶上一颗牙。 关于“鬼”与“了解熟悉”。此处不就“鬼”的存在性进行探讨。影片中宁宁怕鬼,爷爷说事情的道理都是一样的,了解熟悉了,就不觉得可怕了。生活中我是常被负面情绪折磨的那类人,应该也属于“抑郁”行列了,而反观恐惧的来源,大多是因为对未来未知的不了解、不确定。更可笑的是,我甚至害怕迈出开始了解的那一步,宁愿自己在无知的胡思乱想里面打滚。有时候我想,也许是因为懒惰,在“学习了解然后应对”和“一味逃避”中选择了后者,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在苦痛和焦虑中等待终于无可遁逃那一天的到来。可悲。 未完待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样子我已经到“再而衰”了,写东西真的好需要气力。把情绪表达成文字真是件需要下功夫的事,小时候不懂,长大懂了,发现已经写不出东西来了。苦笑。)



霍猛导演的新作《过昭关》,与前作《我的“狐朋狗友”》在风格、气质、表达上,都完全不同。看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造成这种差异的根源在哪?
直到影片最后,漆黑的屏幕上打出四个大字:献给爷爷。我才明白,原来是深情所致。
带着深情投入创作,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而且好坏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弄好了,叫作感动自己进而感动别人,弄不好,就成了自我陶醉。
至于《过昭关》是什么?
我只能说,一半一半。

这部电影被定义为中国乡村公路片。
片中的爷爷李福长已经77岁,是河南乡下的一位农民,7岁的小孙子宁宁在城市读书,暑假来乡下和爷爷同住。一天,爷孙俩突发奇想,开上电动三轮车从周口出发,几乎横跨整个河南省,近千里的距离,到三门峡看望爷爷的老伙伴。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很多趣事。
如果简简单单看这部电影,特别是只看公路上的戏份,我会觉得它拍得很平庸。
公路片因为要赶路,有一个现成的逻辑在,很容易拍成小品串烧。这部电影也是如此,一路上,爷孙俩接连遇到了生意失败想要轻生的人,愤世嫉俗的货车司机,丧夫的孤儿寡母,还有孤独的养蜂老人……爷爷凭着多年的人生阅历,令所有人感受到如沐春风的温暖。
这位老人太善良了,太完美了,完美到极不真实。再考虑到他的身世,父母死于敏感时代的动乱,他自己也被发配到劳改农场,几经生死。经历过种种苦难的他,就像是受难重生的圣人一般,一路布道,把处世箴言洒向人间。
乍一看,就是这么个鸡汤的故事。
可是细琢磨,不对了,味道变了。

当影片进入到最后段落,一场大雪纷纷而下,将前一个多小时艳阳高照的夏天,瞬间拖入寒冬。电话来了,当年劳改农场里的最后一个老伙伴也去世了,爷爷拿笔在照片上圈出他的人头,至此,照片上的四个人,只剩下他还独活于世。
那时我恍然发现,这个外表温情的故事还有灰暗的一面。那一面太冷了,甚至散发着绝望的气息。它其实讲述的是记忆的消亡,是无人可诉的孤寂。
那些敏感年代的苦难,在这部电影里并不是边角料,也不是《地久天长》里用来标榜勇敢的关键词,而是一个无所不在的隐形的主角。
在孩子的天真无邪与老人的世事看透所形成的极具张力的关系中,我们的目光一再被转移,从那遥远的冰冷的角落移开,温柔地投向这对祖孙的身上。可是别忘了,那个角落里还住着一些老人,他们中的大多数,要么已经死去,成为照片上被圈出的一个,要么彻底归于沉默,就像村子里那个只会说“啊啊啊啊”的老哑巴一样。
老哑巴说:“一开始我是不想说话,后来发现,不说话也能活着,干脆就不说了。”
这一段自述,精准地概括了“失语”的形成和话语权的转移方式。说多错多,说了没用,于是不想说,进而无话可说。老人永远闭上了嘴巴,到死都只会喊“啊啊啊啊”。
而另一位老人,那个孤独的养蜂人,他也失语了,却借助现代科技设备,重新开口说话。看到这个情节,你很难不去联想,它怎么会如此暗合社会的变迁。在经历了一个个集体失语的年代后,现代科技和互联网的兴起,让每个人拥有了重获话语权的幻觉。但是我们的表达是自然的吗?是未遭删减的吗?还是像养蜂老人一样,无论说什么,发出的都是同一种毫无生命力的音调?
想到这些,再回看片中的爷爷,我才终于理解了他的孤独。那一代人都快要逝去了,可他还活着,他还有好多话想说,但却没有人要听了。他的儿子不会听,他还要为挣钱而奔波;孙子也不会听,他还要去城市上学,乡下只是他假期的游乐场。那些死去的老伙伴们,也都听不到了,他们过了昭关,过了山海关,如今已过了鬼门关。
老人还能和谁去说呢?
也只能在这一路上,和每个偶遇的陌生人说。所以这条路,既是通往老伙伴的重逢之路,也是通向一代人记忆的回望之路。老人想把那些记忆将给更多的人,至少,他希望多年以后,自己的孙子还能依稀记得。

从这里再往下想,老人这一路上对曾经的苦难少有提及,相反却一再显露出生的豁达。我一度对此有所怀疑,难道那些苦难真的可以轻轻擦过皮肤,不留一丝痕迹吗?
直到整部影片看下来,从一个更完整的表达结构里,追问这一情节,我似乎又理解了。一方面,那苦难太过深重了,放不下的人都走了,活下来的人,不得不放下,哪怕放不下,至少也别轻易触碰;另一方面,关于那段苦难记忆的讲述方式,除了闭口不谈,除了带进棺材,除了像爷爷那样,用一种“都过去了”或“好日子来了”的乐观态度去包裹苦难之外,我们还允许有其他的表述方式存在吗?
没有了。
这是还能开口说话的老人,唯一被允许的讲述方式。这才是爷爷除了无人可诉之外,更深处的孤独。

影片的片名“过昭关”,出自伍子胥的典故,隐喻着生命中难过的关卡。
老人的一生经过了无数难关,个人的小难关,时代的大难关,“关关难过关关过”,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道关。
过去了,就结束了;等一代人都过去了,那个时代也就成了鬼魂。
爷爷问孙子:“我要是成了鬼,你怕不怕?”
孙子回答:“不怕!”
是的,我们不应该怕,我们应该正视那些记忆。也只有这样,我们的先辈才不会沦为孤魂野鬼,而成为我们可以手指着照片,大方谈论的人。

《过昭关》这部电影,还算不上一部成熟的作品。
你能看到导演明显的设计,片中的道具牙齿、瓦片、风车、泡泡糖、照片……一登场,你就明白它们仍将出现在后续的段落里,并承担一个小小的煽情点。还有爷爷唱起的戏曲《文昭关》,有一定观影经验的人都能猜到,它一定会在影片的结尾时,被再次唱起。
可是,我还是看到霍猛在这样一个公路片的类型框架下,塞进了自己满满的私货。那里面有对于爷爷的怀念,有对于回忆的眷恋,更深的,是对于历史的叩问。
这是一部关于“话语”和“鬼魂”的电影。
导演想说的,其实是这么一句话:别让爷爷成为鬼魂,请认真听他说话吧。


从文革走过的老一辈人(现在70-80岁那一批人)的晚年生活。剧情安排很用心。很写实,很平实,却都是沉甸甸的感情。
因为儿时一个谎言造成大哥喝农药自杀自此不肯说话但独自抚养大哥儿女的哑巴;父母饥荒去世如今仍然守在家乡不肯进城的养蜂人;见惯了旅途险恶人情冷暖的货车司机;以及……跋山涉水几天几夜就为了看一眼病重在床但当年改造期间救助过自己的大哥的“伍子胥”,见到了,不曾回忆过去,只是三言两语问候就只得起身就走,走到楼下听到病床上传来的“注意安全啊!”
有多浓重的感情,说出口的话就越朴实。
当年若不是“大哥”的帮助,这位“伍子胥”可能都活不了了。
如今,人老了,在和时间的对抗中,究竟是不中用了。
都不中用了。
“伍子胥”能穿越千难过昭关,却无力于人情和时间。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
每个人的将来,都逃不开每个人的过去。
看完电影,再听老人喜欢唱的这段戏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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