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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年度纪录片:《老妈蹄花》

文/公元1874

《老妈蹄花》:美食原来可以如此诱人

以美食作为电影主题的片子不多,直接拿菜名作为片名更是少之又少。

国内近年来广为人知的国家一级大厨艾未未利用自身的经历亲自向大家展示了成都名小吃“老妈蹄花”的详细烹饪方法,而且为了确保影片本身给观众的代入感,全片不仅大量采用自《柯洛弗档案》《谍影重重3》之后被好莱坞所热衷的手提DV式摇晃拍摄方法,而且夹杂了诸多方言的全片也与近年来国内相当热衷的方言类电影所靠近。

在文戏方面,本片刻画了一位头脑简单,但叙事有条理的男主角艾某。艾某由导演艾未未亲自主演,而且占据本片最多的对白,为了展示其健美的身材,当中还特地安排了一段艾某换衣服的段落。此外,不可不提的反派男一号,饰演法制科科长的演员,他不仅用独特的方言来念对白,而且用着纯天然的演技和极具感人的肢体语言,向大家成功的刻画了一位尸位素餐的领导形象,其浑然天成的演绎方法,注定成为明年各大奖项的热门人选。

另外,本片作为一部商业大片,在武戏方面也相当值得一提。本片的动作指导来自科班出身,是成都武警学校毕业,得以保证了影片中主角在打斗方面的功力。其中最好看的一段打斗戏莫过于影片前段主角一行在宾馆与反派进行短兵相接的巷战,其打斗干净利落,是在袁和平、程小东等天马行空派的武术打斗之后,国内动作指导的又一突破。不过导演艾未未另辟蹊径,将该段以黑屏画面处理,仅仅留下简单的字幕和声音,让观众对于这段武戏自行脑内补完,这种新一代的导演方法,使得艾未未成为继第四代、第五代导演之后,又一位将来注定登上国际影坛的电影新人。另一段武戏发生在影片结尾处,是一段闹市区正反双方混战的大场面,这段打斗十分精彩,导演采用了时下流行的长镜头拍摄方法,一气呵成,令观众大呼过瘾。

综上所述,电影的种种制作理念无不表明了导演兼男二号艾未未是一位非常迎合电影潮流的人,也使得这部国庆档期推出的年度大片《老妈蹄花》让人感觉相当亲切。

样板式影评说完,下面是正题。

《老妈蹄花》:荒诞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中国现状

这是一部不可能在电影院公映的电影,也是一部不可能在任何一个电影咨询网站查询到相关页面的电影,更是一部无法荣登大雅之堂,只能成为过街老鼠般偷偷于地下传播的电影。它是艾未未所制作的《老妈蹄花》。

中国人骨子里有种怕事,不想惹事的观念,从小我们父母也是这么教育的,叫我们要少惹祸,多读书,事实上这是个悖论,我们伟大的导师毛主席曾经教育我们,知识越多越反动,当我接受了这么多教育尤其并非学校内的死板教育之后,我开始感觉到,事如果怕,如果不去惹,那么总有一天,这个“事”欺负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我们只有叫唤两声的份,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艾未未就不怕事,而且经常主动去惹事。所以在某些人眼里,艾未未是别有用心,是动机不纯,是傻了吧唧,是缺心眼。因为我们的当局常常教育我们说,这些事你们不能做,也不能想,做了的人肯定都是别有用心的一小撮,是人民的对立面。一个公正自由的社会,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尊重他人。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也尊重你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但我们这个国家不一样,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还掐掉你发表观点的喉咙。这种红色恐怖搞了几十年,已经彻底摧垮了许多人发表观点的那种基因,而且,当他们看见尚留有这种基因的别人发表观点的时候,也会自觉不自觉的替当局维护他们,跟着当局一唱一和,说,这些人啊,我最鄙视了,整天就是别有用心的搞这种事,还不是投机倒把为自己谋私利。

我觉得这种论调最可悲的地方是,他们自己或许并非什么既得利益的受益者,但却又帮着那些受益者们摇旗呐喊,而且还觉得这是一种光荣。真正做奴才的,讨得主子欢心,主子还会扔个骨头奖励;但这类人,主子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却觉得自己已经是跟主子站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了。

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因为《老妈蹄花》所反映的故事。

这个纪录片所讲述的,是艾未未一行人到成都,在谭先生一案开庭前为他做辩护。本来,这样的辩护在法制国家无可厚非,你有权审判一个人,别人自然也有权辩护。我们先不论谭先生的这个颠覆国家政权罪是否属实,我相信法律,我也曾经学过法律,所以我认为法律层面的事应该在法庭解决,本文也不想讨论这个罪名是否谭先生应得。关键在于,艾未未一行人从北京到成都,是因为要替谭先生作为证人,在法庭上发言。他们的这个行为,并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当局认为谭先生犯罪事实确凿,那就让艾未未去作证好了,反正铁一样的犯罪事实,是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发言而改变什么。但艾未未一行人到了成都就被盯梢,在开庭前的夜晚凌晨时分,艾未未一行人所住的宾馆内被警察强行踹门进去,以一个“希望你们不要出屋子”的理由把他们扣留到谭先生的案件审理完毕,不让人去作证,而且还带走其中一个作证的人,秘密审问了几十个小时才放人。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这种事发生在今时今日的中国,不知道该说是拍案惊奇还是习以为常。

从本片的诸多细节可以反映出很多问题。例如那位法制科的科长,千呼万唤始出来,一看就是红光满面喝得不轻,回答问题如同无赖,作为一个公安法制部门的领导,他的形象未免也太好了点;此外派出所所长三言两语就不耐烦,更是显露了我们如今这些基层干部的素质有多高。公民质疑你是应该的,你是人民选出来的公务员(据说是这样),人民现在要找你问点事情,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何必一副无赖样左右顾而言他呢?当然,恐怕这群人早已把这种态度当成习以为常了。这也是中国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现状。

有人说艾未未在片子里的态度不好,说他蛮不讲理,但要注意因果关系,艾未未并没有刚踏上成都就到处找人撒泼吧?他是什么时候才开始骂娘的?是在睡到半夜被踹门,被打,去找相关部门的领导被推三阻四拖延时间乃至忍无可忍之后才开始骂人的。作为当局的工作人员,作为一直被定性为“公仆”的人,用这些市井无赖般的手段对付“主人”,等到“主人”实在忍不下去开始反击的时候,这时候才跳出来吼你这是什么态度!这种两面性未免也太无耻了。

有人说艾未未整这种片子出来是别有用心。其实不管人家用的是什么心,每个人都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态度,只要不与基本的人类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相违背。希特勒让人拍《意志的胜利》,那是别有用心没错;但艾未未拍《老妈蹄花》,又能别有用心到哪里去呢?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敢于说话和敢于承担责任的中国公民,对自身经历的一种记录。设想,如果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允许辩护,允许作证,不跟踪不盯梢不踹门不打人不喝酒不耍赖,我们又怎么会看到《老妈蹄花》的出现呢?艾未未又怎么“别有用心”得起来呢?

还对中国眼下现状、将来命运有稍微那么一点关心的国人,都应该看看这部电影。管中窥豹,虽然《老妈蹄花》所讲述的故事是那么简单,那么平铺直叙,但举一反三,我们可以从这电影里看到中国许许多多的现状。这部电影注定又称为一部被禁播禁止流通的地下纪录片,当局继续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以最原始最暴力也最独裁的方式封杀不同声音,这同时也称为《老妈蹄花》最有价值的花边新闻:因为他所反映的,正是一个当局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以最原始最暴力也最独裁的方式封杀不同声音。

很多人已经失去较真和思考的能力了,这是因为中国数十年如一日的愚民教育与高压政策所导致的。所以我要感谢艾未未,正因为有他的这种勇敢和较真的态度,才能让我们从这成都几天的经历内得以窥视目前中国所发生的荒诞事实,才能让我们明白极权当局和自觉维护极权当局的基层工作人员的处事方法。尊重他人,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简单,但在今天的中国,却又多么的难以书写。《老妈蹄花》所反映的中国事实让人感到很绝望也很心寒,我们的当局是不作为的当局,它不但不作为,而且会把替当局作为的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大牢,欲以除之而后快。这个残酷的事实向大家说明,在如今的中国,正义,需要高强功夫。我自认功力不足,无法与其抗衡,而今亦只能对艾未未这样貌似螳臂当车的英雄,致以崇高的敬礼。

最后说点题外话。老妈蹄花真的很不错,在看这个片子后不久我去了成都,专门去品尝了这道名小吃。老妈蹄花其实就是就是清炖蹄花,炖好后外配一碟蘸辣椒酱,将蹄花蘸着辣椒来吃。蹄花被炖得外烂里嫩,相当顺滑可口。而且价格还不贵,十来块一只,在冬天吃上这么两只蹄花,绝对的暖心暖胃。成都市当局应当聘请艾未未作为旅游宣传大使,有多少人是跟我一样,看了《老妈蹄花》,才得以对成都的这道小吃抱以期待而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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