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藏族人朝圣的电影《冈仁波齐》今天上映,我已经看了。
先说结论,我觉得很好看。
但网上有很多人,并不同意它好,理由总结起来有两点:
消费藏民信仰,纯粹满足观众的猎奇心。
关于消费信仰,我无从反驳,因为这部电影我是花钱看的,所以,我确实消费了藏民的信仰。
而满足猎奇心,我不反驳,因为对我来说,这部电影最精彩的地方,就是全方位地满足了我的猎奇心。
它的故事就很猎奇。
十一个藏民用一年时间,从芒康出发,磕两千五百公里的头,去神山冈仁波齐朝圣。
他们之中,有终生未走出大山,寄望于来世的老人。
有即将临盆的孕妇。
有杀生太多怕遭报应的屠夫。
有尚且懵懂的九岁小女孩。
有渴望大千世界的十八岁少年。
这支奇怪的队伍,让我想起一句对《西游记》的调侃,“这是一个和尚、一只猴子、一头猪和一条鱼取经的故事”。
他们有着怎样的过往?会遭遇什么考验?
说实话,光这个设定,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其次,藏民们的生活也很猎奇。
影片一开始,我看见了他们用手抓饭的样子,原来,他们的手那么轻巧灵活,像在抹盒子里的雪花膏。
屠夫宰牛的时候,旁边栓了只藏獒,像汉族农村的小黄狗嗷嗷直叫。
可在我们的世界,藏獒是全世界最残暴的犬类,它被关进铁笼,或当街咬死老人,或被投机的主人以2000万卖掉。
怎么到了这,就成了一个“呆萌的看家狗”?
磕长头用的手板,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神秘,电影里,他们随便找了块木头,用斧头砍了几下就做好了。
而这些细节,都是我在生活中没见过的,《冈仁波齐》让我见到了,我很喜欢。
藏族人对待陌生人的热情,也让我惊奇。
记得多年前,我在四川阿坝县跑工地,那里是藏羌族自治区。下午没事,我独自跑到附近的寺庙玩耍,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喇嘛,居然主动朝我微笑、打招呼。
这让我手足无措,因为我原本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就像在城市里那样。
《冈仁波齐》有两段关于陌生人的戏,让我印象深刻。
第一段是,一行人决定在雪中点火取暖,一个小伙子跑到路边一户人家,说“大姐,要点柴火。”
大姐说“跟我来”,就把他带到自己家里,把柴火给了他。
第二段是,大伙磕头磕累了,在路边架起炉子喝茶,这时一个陌生的朝圣者磕着头来了。
我想所有观众都坚信,他们一定会请他喝杯茶、聊聊天,而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们聊了从哪来,到哪去,聊完后,又重新上路。
这种对陌生人的热情,对人性的信任,我很好奇,也更向往。
这些风土人情,都是电影中的猎奇点,而电影外的故事,更让人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
先是导演张杨,过去的他,凭着《爱情麻辣烫》《洗澡》《昨天》《落叶归根》等都市题材电影,成为中国第六代导演代表人物。
可最近几年,他被网友调侃进入了“修仙”境界。
自2012年的《飞越老人院》后,他没有拍过电影长片,而是不断在西藏、云南拍短片,如《生活在别处》《春天来了》《大山里的声音》等等。
如今,他连续推出两部关于西藏的电影,《冈仁波齐》《皮绳上的魂》。
他的形象,也从当年干净利落的小哥,变成了如今的“西藏鲁滨逊”。
他解释道,他对西藏的迷恋,源于24岁的一次旅行,他花了3个月时间,一个人背着大包,从甘肃到青海,从青海到西藏。
他吃最便宜的食物,靠搭车前进。
他搭过运盐的车、运石油的车,还搭过运棉花的车。
回忆那段经历,他说:
“孤独和自由,是一个人旅行最大的收获,它让我成长了许多,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一生,很多年来,西藏就像潮汐一样在我心里,来了去,去了又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属于那片土地。”
这段经历,让他对西藏生出了深厚感情。
这只是嘴上说的原因,更深的原因,我大胆猜测,可能与他的朋友贾宏声2010年自杀有关。
演员贾宏声曾在北京的颓废地生活,他吸毒、不去工作、迷恋先锋艺术、厌恶世界的虚伪,要跟它死磕到底。
而2001年张杨导演的电影《昨天》,就记录了这段往事。
张杨的转变是否受其影响,不得而知,但可以看出,他也开始用“死磕”的方式拍电影。
张杨坦言,《冈仁波齐》没有剧本,而是用一年时间,跟着一组真实的朝圣队伍拍摄,跟他们朝夕相处,同吃同住,并在朝圣过程中挖掘故事。
甚至,我从纪录片《少数派》中得知,片中孕妇产子的情节,是真实发生的。
“一位宝宝在路程中诞生,取名叫丹增,带着宝宝朝圣很辛苦,所以他们计划在拉萨长时间停留。”
这种拍法,大胆又沉得住气。
《冈仁波齐》并不是纪录片,只是像纪录片一样克制。
因此,它遭到了很多网友的批评,他们评价《冈仁波齐》不真实、玷污了朝圣者的信仰。
不光是网上,在拉萨的拍摄现场,片中朝圣者因为配合拍摄,被其他朝圣者吐口水,一度放弃拍摄。
直到一位喇嘛开导,他们才同意继续拍摄,喇嘛说:
“如果你们觉得做的事是正确的,那又何必害怕别人朝你吐口水呢(来自中文版纪录片配音)?”
所以,玷污信仰这种说法,并不存在。
实际上,绝对的真实,也不存在。
在很多藏族朝圣的纪录片中,朝圣者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然而他们的说法,就代表他们的真实想法吗?
《冈仁波齐》中有几个情节,虽是编排,我却觉得异常真实。
一是朝圣者居然经常犯懒。
片中有一幕,屠夫正磕着头,突然就睡在了路上,不愿再动弹,直到小女孩说“加油”,他才爬起来。
到了晚上,老人会批评大家走的步子太多,头磕得不够深。
而大家,心领神会。
这种虔诚信仰和懒惰人性的冲突,在我看来,比侃侃而谈更真实。
还有个情节,朝圣者到了拉萨后。年轻小伙和理发店的漂亮小妹聊上了,走的那天,小伙依依不舍,答应会回来找她。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些看似“脏兮兮”的朝圣者,原来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
他们也会追求漂亮女孩,也会换上时髦的运动装、运动鞋,充满了青春活力。
在《冈仁波齐》的西安站路演上,著名编剧芦苇这样评价它:
“以前的很多西藏题材电影,局限于猎奇,把西藏素材作为猎奇成分加以展现,可《冈仁波齐》是实实在在用藏族人视角拍的。”
我想补充一句,正因为如此,它更显得猎奇了。
因为《冈仁波齐》让我意识到,原来这些艰苦的朝圣、虔诚的信仰,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对他们来说,只是出了一次远门。
在过去那些纪录片的“熏陶”下,我们把朝圣想象成极为艰苦、纯洁和超脱的事。
但事实上,这只是他们的日常。
再看看我们自己,何尝又不是在朝圣的路上。
我们每天挤着早高峰地铁,干满八小时后,还会加班到十点、十一点。
那些公号写手们,给自己树立目标,一年内达到多少万粉丝,又何尝不是在磕长头。
只是我们的信仰,与他们不同,我们信仰金钱、权力、爱情、理想。
而《冈仁波齐》对我最大的价值,就像张扬导演在电影花絮中说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活方式是完全正确的,但若干年后,人们仍可以从这部影片里,看到有一个民族还这样生活过。神山圣湖不是终点,接受平凡的自我,但不放弃平凡的理想和信仰,热爱生活,我们都在路上。”
《冈仁波齐》是一部真诚的电影,它不该被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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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飞导演(来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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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买票看的,60座的影厅坐了九成,观众看得入戏,满意。这样一部没有任何明星的纪录风格的文艺片,六天突破一千六百万票房,说明我们的市场和观众开始多元化了!值得欣喜和赞扬!
导演采取了一种纪录-戏剧Docu-Drama的样式,让我们近距离地接近和感受了一次藏民族的文化与精神,实属可贵!我在西藏拍过两部电影,知道张扬导演要花多大的力量、吃多少苦才能拍得这么好,这么深入。从这点讲,怎么夸奖都是不过分的。
希望影院继续多排场次,希望观众们不要错过这部难得的电影精品。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作者:韩松落(来自豆瓣)
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617983/
前段时间,在即刻视频拍的短片中,我回答了一个和电影有关的问题:怎样看经典电影?我的回答是:三个“不怕”。
不要怕经典,不要怕剧透,不要怕自己的直觉。
不要怕经典,经典其实并不遥远,并不高深,一部电影能经过时间的筛选留下来,恰恰因为,它和我们有着密切关系,或者生活,或者心灵。
不要怕剧透。一部电影,是不可能被剧透的,好电影尤其是这样,有多少次,我先看了最完整的剧本,都想不到最后拍出来的电影是什么样子。剧透反而会帮助我们对一部电影了解更多。
不要怕自己的直觉。专家说什么,影评人说什么,不重要,自己看到的,自己感受到的,就是最正确的,最珍贵的,也是对一部电影最好的回馈。
其实,这也适用于所有的电影。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看,不要怕它影响到自己,不要怕自己的直觉“不对”。
对张杨导演的《冈仁波齐》,也是这样。我想用它做样本,说说我是怎么看这种似乎很不简单的电影的。
▲《冈仁波齐》的导演张杨先生,他之前的作品有《爱情麻辣烫》《洗澡》《昨天》《落叶归根》《飞越老人院》。
这是一部用纪录片手法拍出来的故事片,但它的故事,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十一个藏族人,从芒康出发,走了两千多公里,去拉萨和冈仁波齐山朝圣的事。
听起来似乎很让人害怕,怕它沉闷,怕它乏味,怕它艰涩,怕它不够“好看”。
不用怕,它很好看。
先看故事和画面。
的确就是十一个藏族人朝圣的故事,这十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分别属于好几家人。故事发生的这一年是2014年,是藏历马年。
▲出门朝圣前,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这是朝圣者用羊皮制作围裙。
在藏传佛教里,马年是释迦牟尼降生和成道的年份,也是冈仁波齐的本命年。这一年里,诸神都会聚集到冈仁波齐。
平常年份,朝圣者来此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山十二圈可免地狱之苦,转108圈今生成佛﹔而在释迦牟尼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则可增加一轮十二倍的功德,相当于常年的十三圈。
这十一个人,有老人,有孕妇,有屠夫,有残疾的小孩,他们就风尘仆仆地上路了。
一路上,他们遇到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有人被山石砸伤,孕妇生了孩子,一路上,他们还不断遇到当地人和别的朝圣者。
▲在路上,朝圣者遇到了一家人,他们正在集全家之力盖房子。
最后,他们用了一年,到达了拉萨和冈仁波齐山,去了布达拉宫,也在冈仁波齐转了山。所有的心愿都得以达成。
▲一步都不能少。
看起来很像纪录片,但看到一半,就会隐约觉得发现,它是有故事的,是对素材有过筛选和调停布置的,毕竟,一趟现实的朝圣路,未必恰好能发生那么多事,而一旦用电影来讲述朝圣,必须要对事件进行集中。
这种隐隐约约,似有还无的故事,我很喜欢。
这一年时间,他们走了两千公里,经历了四季,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发生变化,雪山,草原,油菜花地,被桃花杏花围绕的小村庄,绿树招展的夏天。
▲电影中景色的变换,说明了他们朝圣所用的时间。
这些画面,我也很喜欢。
这都是我们未曾经历的生活,未曾经历的画面,本来完全可以用特别的光影技巧,拍得像油画,像明信片,本来完全可以极力放大。
但张杨导演,用过一种并不张扬的态度,拍下了这些画面,似乎不很在意,似乎漫不经心,这些画面,又美,又轻松,又不用力。这种姿态,我也很喜欢。
再看信息量。
我常年生活在西部,我家距离甘南藏族自治州,只有三百公里,距离青海、四川和西藏,也并不很远,我也有很多藏族朋友,跟他们有很多来往。
所以,我一直想看到一些很踏实,很少抒情和编导介入的藏人生活记录,书,电影,都可以。有丰富的生活细节,有生活气息,不装神弄鬼,不自我感动,只要有未经污染的信息就好。
尤其是对朝圣,我更是充满好奇,那些朝圣的人,都从哪里来,他们这样走一趟,要做什么准备,要经历什么,会不会得关节炎。
《冈仁波齐》用庞大的信息量,满足了我所有的好奇心。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细节。
出发前,他们恰好在过藏历新年,大家忙忙碌碌地准备新年要用的东西,在客厅里挂出收藏的唐卡。新年那天,聚在一起庆祝,还会互相串门。
▲过藏历新年,也需要准备很多吃食。
即将出发前,他们砍木头做护手板,到集市上去买胶鞋,我也由此知道了,在芒康,一双胶鞋的零售价是45块钱,如果买得多,算批发价,就是35块钱,他们一次买了十二双,到了拉萨,他们又买了一次鞋,这次便宜点,批发价是30块,他们买了二十双,一共600块。
在路上,他们多半是吃肉,用小刀切下来,分给大家。为什么不吃蔬菜?因为蔬菜很贵。
一般不会住旅店,事实上,这一路也没有那么多旅店。他们都是搭帐篷居住,每到黄昏,遇到比较平坦的地块,他们就开始搭帐篷了,男人一个帐篷,女人一个帐篷。电影里有搭帐篷的全部过程。
他们用一辆手扶拖拉机,拉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包括搭帐篷用的东西。快到拉萨的时候,他们的拖拉机被一辆面包车撞了,车坏了,他们只好丢掉车头,由男人拉着车厢继续前进。
▲男人们很自然地担当起一路上最辛苦的工作。
路上不能有任何投机取巧,晴天,就在晴天行走和磕长头,雪天,就在雪地里行走和磕长头,遇到水洼,如果是绕不过去的,就在水洼里磕长头。车坏了以后,情况变了,男人们拉着车厢先走个几百米之后,把车厢放下,折返,回到起步的地方,磕着长头走到放车厢的地方,再拉着走几百米,再回到起步的地方,继续磕头。
总之,不能漏掉一步。
▲无论下雨下雪,都不能停止磕长头。
老人是团队里最受尊敬的,他们主持每天的聊天,祈祷,解答年轻人的困惑,睡在帐篷里比较好的位置。他们是没有头衔的神职人员和心灵导师、调解师、气象观察员(因为他们经历过足够多的气象周期)。
▲老人是朝圣队伍的灵魂。杨培老人手持转经轮,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故事并不复杂,加上张杨导演用的是纪录片的手法,人物永远在中景和远景的位置上,有一种淡漠和疏离的感觉。但信息量并没有减少,这些信息,就藏在所有看似漫不经心的细节里。
能够看到这些,我心满意足。
往深一点,还可以有深层的联想。
看《冈仁波齐》的时候,我想起的,却是福克纳的小说《我弥留之际》。
▲福克纳《我弥留之际》的封面,李文俊先生翻译。
小说主人公是农妇艾迪·本德伦,她有丈夫,也是五个孩子的母亲,是家庭的核心。故事从她的去世开始,弥留之际,她要求丈夫安斯把她的尸体运回到杰弗生,和娘家人安葬在一起。
杰弗生并不远,就在四十英里之外,但这趟路,她的家人却走了十天,经历了重重磨难,他们遇到了洪水,洪水差点冲走棺材,拉车的骡子被淹死,他们抵押了财产才得以继续前行。最终,大儿子失去一条腿,二儿子疯了,三儿子失去了辛苦工作买来的马,女儿被药店伙计诱奸,艾迪·本德伦的丈夫本德伦先生遇到了一个女人,娶了她当新太太。
《我弥留之际》,用这样一趟返乡之旅,映射的是整个人类苦难重重的生活。
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文学史上最著名的结尾之一:“他们在苦熬”。
▲电影《我弥留之际》,詹姆斯·弗兰克编剧、导演、主演。2013年上映。
《冈仁波齐》拍的是朝圣,其实也可以看做是对人们生活的映射。张杨导演,显然是想用这样一支小小的朝圣队伍,来容纳尽可能多的人生样貌,尽可能多的生活形态。
他在影片开拍前,有这样的要求:
“首先要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她)可能会死在路上;要有个孕妇,她的小孩会在路上出生;还要有个屠夫,因为杀生过多想通过朝圣赎罪;要有个七八岁的孩子,这样会增加很多趣味性和不确定性;有孩子就要有他(她)的父母;还要有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他可能是个小流氓,也可能就是一个青春期敏感害羞的男孩,一路上他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还要有一个50来岁、成熟稳健、类似于掌舵者身份的一个人,他会是整个朝圣队伍的头领。”
▲《冈仁波齐》人物海报。
他们在朝圣过程中遇到的所有事,出生,死亡,受伤,不厌其烦地扎帐篷,100万次匍匐,每天的聊天和祈祷,其实也是人类都会遇到的事。
在预告片里,老人对女儿说:“磕头好,磕头长见识。”也是因为,朝圣磕头,其实就是经历浓缩的人生。
拍摄团队的经历,也像是一次朝圣,从2013年11月到2014年11月底,拍摄团队一整年都待在高原,朝圣的人经历什么,他们也会经历什么,许多拍摄地,都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地方,缺氧,寒冷,他们都要一一经历。
在《冈仁波齐》的幕后花絮里,我对这一切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演员是怎么选出来的,有着什么样的设定,承载着什么样的任务,在拍摄过程中,所有人又经历了什么。
▲ 张杨团队的工作照。
朝圣、磕长头,是苦行,苦修,但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又何尝不是苦行苦修呢。每天高峰期挤地铁,每天四五个小时的通勤,加班,耗尽全家所有积蓄、借遍亲朋好友的钱来买房,为了让孩子进入好学校,变成行贿高手,又何尝不像是在磕长头。
就像《冈仁波齐》的幕后花絮里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活方式是完全正确的……神山圣湖并不是重点,接受平凡的自我,但不放弃理想和信仰,热爱生活,我们都在路上。”
信仰,生活,爱,可能是一件事物的三个名字,是一个事物的三个面相。其实,你我都有各自的冈仁波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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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内陆飞鱼(来自豆瓣)
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597626/
张杨是我喜欢的导演之一,当年,很多人都不知都市爱情片为何物时,他就拍下了《爱情麻辣烫》,这部明星璀璨的电影,连原声音乐都时髦动听,基本上就是滚石唱片的一张精选集,初中时在影院记住了刚刚出道的杨乃文和“星星堆满天”,一唱就是二十年。后来《洗澡》《昨天》等几部越拍越好,尤其《昨天》,毫不犹豫地给了五星,没有这个电影,我们对贾宏声的悼念会显得单薄和抽象。
这几年张杨有些低调,好像泡在大理等地,在“密谋”些什么,尤其是《飞越老人院》之后,就很少露面,直到他一口气拿出了《冈仁波齐》《皮绳上的魂》两部片子,被震了一下,在大家都挤在北京忙着开发IP、忙着各种觥筹交错的项目和资本共舞时,他一头扎进冷寂与荒凉的边陲高原,像修行一样拍电影,朴实无华的电影,拍出了像心跳和呼吸一样的自然原色。
张杨真沉得住气,《冈仁波齐》开头,将近用了半小时,来描述藏族村民的日常生活,垒柴垛、烧火、煮饭、聊天,村前一幕幕大山环绕,时有风雪云雾,山下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几个村民不徐不疾地筹备粮食、工具,准备去拉萨朝圣。直到作为补给工具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出现时,朝圣旅途才有了苗头。
参与朝圣的人群也体现出一种接近真实的日常,有老人、小女孩、孕妇、残疾人,以及作为主力的年轻人和中年人,他们匍匐在漫长的公路上,下跪,起身,又下跪,面色一样虔诚,动作一样认真执着,同时在路边垒起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玛尼石堆,哪怕中途休息,一起搭建帐篷、烧火煮饭、吃饭喝茶、唱诗,都亲如家人,他们的世界简单自足,他们的内在纯粹认真,每个人都不会怀疑朝圣的意义。
《冈仁波齐》也许是公路片,因为村民一直沿着公路磕着长头,渐渐前进;也许不是公路片,它和我们理解的通俗意义上的公路片不太相似,太像一部朴素真挚的纪录片,没有任何渲染。这是去朝圣,是胼手胝足的神圣之路,它所面临的困难,不带传奇色彩和戏剧性,却一样扣人心弦,孕妇在途中生下孩子,青年人差点被坠落的山石砸中,老人在途中逝去,补给专用的拖拉机遭遇车祸,变成了没有车头的“人力车”,涉水过河大家依然匍匐着跪下去……
朝圣就像一次茫茫大海上的摆渡,磕长头就像在驾驭航船,他们要不断奋力前行,通过这次旅程,把自己摆渡到心灵彼岸,神山脚下,沐浴美满的佛光。
我们距离拉萨有多远?坐飞机,可能也就三四个小时,坐火车可能三两天,从川藏线、滇藏线自驾前往估计一两周。可能对青藏高原周边的藏族群众来说,去一次拉萨,可能要一年半载,甚至更长,路途迢远,海拔随山势抬升,他们一路磕着长头,风雨无阻,膝盖、头颅、手心无数次撞击地面,用几乎蜗行的速度前进,每一步都不敷衍,每一个过程都不省略。
片中从芒康出发的这群藏民,在长达1200多公里的路程上,安静的行迹,就像一群无声的蚂蚁,可是再慢,也要前进,也要抵达终点,他们和沿途沉重的大货车、时髦的越野车擦身而过,和灯火闪烁的热闹城镇擦肩而过,和春天、夏天、河流、湖泊、雪山擦身而过,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分心,没有任何寒暑冷凉的理由能让他们停留。
看了《冈仁波齐》,对镜自照,有些惭愧,生活在城市里的人,经常会怀疑人生,怀疑活着的意义,怀疑上班工作的必要性,包括鱼叔,一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要怀疑眼前各种琐碎,恨不得从躯壳里跳出来去远足。
片子里的藏族同胞显然没有这种困惑,因为他们没有太多超过生活本身的欲望和困惑,他们极具耐心,他们容易满足,安然过好当下生活,带着纯净的心愿去朝圣,生死在天,不尤不怨。
很少有导演以这样“吃苦”的方法拍电影了,尤其华语导演,张杨这种行事方式让我想起喜欢的德国导演赫尔佐格,他说“我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沿著生命不断向前,在身后的沙子上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是我的电影。”张杨身上也有类似属性,不满于既有现状,总想走不同的路。
透过《冈仁波齐》,张杨对电影的迷恋,对生命的热爱,似乎正在朝一个静谧、内敛的方向聚拢。再等一等,也许张杨更好的作品又会“突然降临”,镇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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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ellens(来自豆瓣)
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8628457/
藏传佛教从古到今都只是藏族普通百姓的精神枷锁,是统治者喂给人民的精神鸦片。融合了密宗的藏传佛教从没掩盖过其狰狞的面目——喇嘛贵族一边剥农奴皮做法器,一边教导人民忍耐,只有磕长头礼佛才能获得救赎,下辈子转生而为贵族。不知道各位听没听过《阿姐鼓》?
我们欣赏的是独立思考而来的坚定信仰,而不是愚昧的洗脑,真正拯救藏民的,从来不是什么怪力乱神,也不是什么心灵震撼,而是人民解放军的长枪利炮和工人们修起的公路、铁路。看似丰满的信仰与精神世界,只是一种内心空虚用宗教仪式外化而已,而且是内心越空虚,就越依赖于繁琐的宗教仪式和虚无缥缈的彼岸世界。中国的小资产阶级忙碌地疲于奔命,内心大抵比西藏牧民更空虚更寂寞,才能感受到某种强烈的契合吧。
另外,注意到朝圣路上那个磕长头的9岁小孩子了吗?有人说,羡慕藏族人能有自己的信仰。我倒觉得,我更庆幸自己是一个有宗教信仰自由的人,可以依据自己的判断选择自己该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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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针对评论更一下
我可没有嘲笑藏民的信仰,我倒确实嘲笑了看这电影哭得稀里哗啦的某些文艺小清新。你们常说我们没信仰,我倒觉得某些伪小清新才是最空虚最没信仰的,所以当他们猛然发现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群可以对除金钱外的某一神袛顶礼膜拜的生物,才错愕得不行,继而感动万分,觉得自己也沾了这信仰的光辉了。不光自己感动,还要去渡化那些他们认为还活得蒙昧而可悲的‘无信仰者’,比如在豆瓣发帖:‘你没有信仰你为什么嘲笑那些有信仰的人?真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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