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 郝杰
编剧: 郝杰 / 葛夏
主演: 叶兰 / 冯四 / 葛夏 / 冯云 / 李玉琴 / 郝帼英 / 杭志鹏 / 杜焕荣
类型: 剧情 /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晋语
上映日期: 2013-10-18(中国大陆) / 2012-11(台湾金马影展)
片长: 91分钟
又名: 铁蛋儿的情歌 / The Love Songs Of Tiedan
IMDb链接: tt2930988
编剧: 郝杰 / 葛夏
主演: 叶兰 / 冯四 / 葛夏 / 冯云 / 李玉琴 / 郝帼英 / 杭志鹏 / 杜焕荣
类型: 剧情 /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晋语
上映日期: 2013-10-18(中国大陆) / 2012-11(台湾金马影展)
片长: 91分钟
又名: 铁蛋儿的情歌 / The Love Songs Of Tiedan
IMDb链接: tt2930988
《美姐》:土坷垃里的艺术之花
文/马庆云
电影《美姐》的导演郝杰,是土坷垃里边成长起来的。他具备大城市求学的视野,同时又丢不掉身上最原始的那种土里刨食的味道,因此,具备一种人生的纠结性——首先,是拿城市的文明视野来观看家乡竟然如何贫困、落后、封闭……,然后,便是自己所携带的文明对这种乡土原始文明方式的无可奈何、无能为力。这种纠结感,造成了他独特的艺术表达方式。
如果说,诗歌,是生命的咽喉被扼住之后吞吐出来的东西的话,那郝杰的电影(《光棍儿》、《美姐》)则是这种诗歌方式的影像化表达。他被自身携带的文明扼住了咽喉,唯独通过电影的方式传达自己的一种态度,才能实现吞吐感。中国大陆有情怀的农村电影,大多建立在编剧、导演自身的农村成长背景下的,这种成长经历,造成他们身上携带了对乡土文明的反哺渴望,但这种反哺,总不得其法,因此,在纠结与矛盾中,产生了属于自己的乡土艺术。
电影《美姐》的前世今生
2011年,祖籍农村的电影导演郝杰,通过拼凑的三十万元人民币,在自己的老家张家口某个破落的乡村,完成了他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光棍儿》。该部电影,为郝杰在文艺青年中赢得颇高的口碑。《光棍儿》以狂野的乡土视角,展现了农村老光棍们的性饥渴问题,从而透视整个中国大陆乡村的最大真实。正当大家还沉浸在对《光棍儿》的各种好奇与解读中的时候,郝杰已经开始了他的第二部电影作品,《铁蛋的情歌》。
这部早先以“二人台”这种民间艺术形式贯穿全篇的电影,最终由《铁蛋的情歌》更名为《美姐》。从笔者个人认知来看,前者名字更切合这部电影的艺术主旨,而后者,则可能更多的以情色的方式照顾票房,回笼资金。《美姐》这部电影,2012年便拍摄完成。主投资方多次策划该部电影的院线之旅,但均因为各种原因,而屡次退后,该片档期,由2012年11月份,延期到2013年的旧历年大年初九,乃至2013年4月,最终定档2013年10月18日。
这种狂野、粗鲁的乡村电影,在中国的票房历史上,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因此,《美姐》的某个投资人甚至一度在媒体上扬言,即使砸锅卖铁也要让该部电影与影迷在正规的电影院见面。中国缺少合理的艺术院线的安排、调度,因此,一部电影的上映,必须要准备充足的发行资金。这是横在本身资金便捉襟见肘的文艺片与广大影迷之间的喜马拉雅山。
电影《美姐》的宣发,大打情色招牌,虽然是对电影本身的一种艺术侮辱,但却是畸形的电影票房市场造成的一种无奈。
电影《美姐》的土坷垃气质
中国大陆的绝大多数电影,均以光鲜亮丽的都市繁华示人,少有以乡土为背景的影像作品。即使像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俞钟的《香巴拉信使》等随地洋溢着乡土文明的电影作品,也多是以绿油油的优美来呈现给观众。郝杰自第一部电影开始,便演绎着他狂野的与众不同,其镜头表达,丝毫离不开张北的土坷垃。在影迷印象中的浓绿乡村,在郝杰那里,只有黄土。
他正在用影像艺术的方式接近北方乡村的最大真实。真实感,是郝杰电影的巨大价值所在。与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陈凯歌等的乡土电影相比,郝杰镜头下的乡村,俨然已经走到眼目下,它不是历史,不是记忆中的过去,它,就在你驱车离京一小时的路上。这种真实,是具备震慑力的。《光棍儿》自然发人深省,而《美姐》未尝不是一个乡土男人的成长记录。
在《美姐》中,我们遍处可见黄土。这种色调,代表着一种贫困感、焦灼的无力感与真实背后不能说的荒凉。该部电影的底子,是荒凉的,表达方式,是撕裂与张狂的。这种气质,难能可贵,郝杰仅仅通过两部电影,便确立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这种风格,便是,土坷垃里边的性欲意识。电影人物铁蛋,起初对美姐具有性幻想,多年之后再见其一家,又与其大闺女恋爱,求而不得之后,娶其二女儿……这是农村男人的成长经历,在黄土地上进行了数千年的性幻想。我们可以用舶来的俄狄浦斯精神来解释铁蛋与美姐的关系,但黄土地带给人最直接的旺盛性欲,则是更逼近真实的。这是郝杰作品中,拥有的,土地的生命力。
对《霸王别姬》戏与人生的有意识借鉴
如果镜头只对准黄土地,也不一定能够拍出优秀的作品,因为土坷垃只是一种底色,它还需要更好的艺术表达,说白了,这个土地上生存的人民演绎的真实故事,是否具备感染力,才是最重要的。在找寻故事感染力的路径上,我认为,《美姐》中的郝杰,有意识地借鉴了《霸王别姬》的精髓所在——将艺术融入人生,用人生反光苍凉,在苍凉中回归艺术的精神特质。
电影《美姐》真正的升华点,在于铁蛋亲眼目睹了自己因为贫困造成美姐的大闺女不得不远嫁内蒙古的事实之后。如果说,在这之前,二人台只是铁蛋从父辈那里继承过来的一种情歌演唱方式的话,那自这种恋爱的悲剧结局之后,二人台正式打入铁蛋的精神气质内部,他需要这种艺术的宣泄方式,正如诗人被生命扼住的咽喉要吞吐出诗歌来一样。
戏,或者说艺术,只有与人生真正融合了,才能见大观。所以,在《霸王别姬》中,我们为实现了这种融合的程蝶衣所动容,“她”的生或者死,都具备了原始的力量感。在《美姐》中,铁蛋破碎的爱情,让他具备了进入二人台这种艺术方式中去的可能。郝杰在其后的电影桥段中,甚至不惜浓墨重彩地去渲染铁蛋声泪俱下的舞台表演——他完成了从表演到释放的一种心路历程。
铁蛋的释放,未尝不是郝杰本人的释放。在文章开头的时候,我便写过,郝杰处于乡村与城市的割裂地带上,他通过独属于自己的土坷垃的艺术表达方式,实现人生吞吐。铁蛋的二人台,带着郝杰的思想温度。
当然,《霸王别姬》的艺术特质,从本质上说,是属于贵族精神的。而《美姐》,则正好相反,他没有任何成为贵族的可能,而是在土掉渣中实现物极必反的精神超越。
“美姐”三位女儿的抽象解释
有评论认为,电影《美姐》中,美姐的三位女儿,正好代表着男人的三种异性爱恋关系——大姐,两厢期许而不得,悲剧的初恋;二姐,迫不得已地获得而不爱,阴差阳错的婚姻;三妹,主动奉上而不能也不可以得,具有道德约束性的婚外恋。作为铁蛋的性臆想对象,美姐,则通过生育的方式,化身为这三个姐妹。
在剧本编排上,郝杰是否有意为之,还是偶得天工?我更倾向于,是编剧郝杰本人任意挥洒后的偶然得到,不是刻意安排。郝杰的电影,重写意、写人,而不重写故事。我们很难在《美姐》中找寻何处是电影的转折,何处是电影高潮。我总感觉,郝杰是在用自己的意识流来推进故事。这种创作方式,很难有我们对美姐三姐妹的抽象解读作为先入为主的定式存在。
中国的院线观众,大多喜欢看故事,而一向认为,写意、写人的电影,拖沓臃肿。郝杰的电影,没有用起承转合的故事线来吊足观众胃口,相反,却以粗狂的抒情方式完成了自我写意的艺术表达。因此,难免被某些影迷质问电影故事的流畅度问题。若情之所至,故事自然顺畅千里,若情之不及,免不得觉得看起来磕磕绊绊,诚如一些影迷说《hello!树先生》艰涩难懂一样。
郝杰及其郝杰的电影,俨然已经是一堵黄墙间的红色小花,他在土坷垃中实现了自己倔强的艺术表达。
好几年前,网络上流传有一批“旷世奇书”。它们不是非法读物或者自制印刷品,而是一些有作者署名、出处确凿的出版物。这其中,《怎样鉴别黄色歌曲》是如雷贯耳的一本。
如果按照这本书的观点,《美姐》里的二人台绝对是庸俗、低级的黄色歌曲,纯属“色情引诱之声,精神麻痹之剂”。铁蛋他爹和美姐对唱、铁蛋和大女儿在黄土坡上的高歌嘹亮、铁蛋自己登台表演、三女儿改走“靡靡之音”路线……无一处不是现成的靶子,可以直接充当批判对象。当然,如今的二人台已经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急需保育。
由歌及人,《美姐》的创作意图很简单。二人台本是流传乡间的小曲,表达下男女的相思爱慕,比较直接、相对赤裸,自然不可能是文化人眼中的旷世情缘,流芳百世千古。在电影里,歌曲大多以民歌对唱形式出现,而《美姐》还有另一片名:《铁蛋儿的情歌》。
很多人惊讶于郝杰前作《光棍儿》的老头和性元素,颇有些惊世震俗,但事实上,农村本来就不见得是“封闭保守”。即便偷情,也可光明正大。到了《美姐》,郝杰摆脱了上一部的群像,以《光棍儿》里面风头劲爆的二人台为引,塑造了一个主人公铁蛋、一段阴差阳错又纠葛不断的爱情故事、一条二三十年的漫长时间主线。结果,这种以个人带出变迁历史的野心,同样导致电影遭遇了诸多的调整麻烦,也导致最后成片显得不是那么完整,就像我觉得《光棍儿》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完整”或“完美”(这可能与很多人的观点不一样)。
《美姐》比较明显的问题瑕疵包括:文革十年后,开场的小屁孩铁蛋突然苍老,满脸沧桑。选冯四(内蒙古知名二人台演员),显然要照顾二人台的原汁原味,可在人物形象上,不知是力所不及还是忽视了时间跨度,影片多少不是太让人信服。与《光棍儿》的当代背景不同,《美姐》需要持续做旧的时代感,除了外在表现(屋子或衣着),还要有内里的差异(时间跨度)。虽说从毛时代到邓时代,对一个僻远内陆乡村,它可能不会留下太多时代痕迹,可电影还是应该让人注意到。或许是预算有限,在这些方面上,《美姐》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与缺点相比,《美姐》让人震撼或感动的地方更多。除此之外,郝杰依然保留有独特的幽默感,异样的欢乐。全片最精彩的段落当属铁蛋的婚事,铁蛋和美姐的大女儿好上了,可惜两小无猜不做真,那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在蒙古汉子面前高歌,好像脑壳烧坏了一般。他继续脑壳烧坏,骑上驴子去抢亲,结果不省人事被驮了回来。他终于烧坏了,被架着结婚,娶了美姐的二女儿,对着驴子嘶哑地干叫……如若到此,《美姐》也许真是一桩悲剧。然而,铁蛋没有深埋在过去,二人台的剧团带走了他。同时美姐的三女儿出现,电影又出现了一道亮色,由喜到悲,又从悲转正。
叶兰一人分饰三个角色,分别是美姐、大女儿和三女儿。美姐是小铁蛋的情感投射对象,也是一个女性形象的化身。她会笑会唱,美丽大方,充满了诱惑(含糖一幕)。长大后,美姐的形象一分为三。铁蛋以情郎、丈夫和姐夫的身份,走西口闯三关,最终在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耳语中收场。这是历经时间的生活发现,也是心碎无奈的成长寓言。步步追随,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在其他方面,电影好像又不止于爱情本身,它肆意飘荡,摇曳狂乱,有忠实的二人台表演纪录,更有对台PK时那肆意扭动的胖女郎。《美姐》可以是黄土坡上的呼喊,也是草原卡车的自由欢唱。说来可能有些可笑,我从这些地方,仿佛看到了第五代的母题:人与土地的相伴和依恋,导演生于斯长于斯,对这片故土充满了迷恋。从翠巧到美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与这片土地密不可分。至于庄稼向日葵乡间骑士,任你想象发挥。
或许,《美姐》还有《光棍儿》的那点子荤——如果要是没有点子荤,哪里能来这么多的人?可在《美姐》身上,我看到的更多是一出破碎的爱情故事。铁蛋和美姐,二人台和三姊妹,他们成为了时间风暴掠过后的尘土,扬起、卷离,又得以复归。【北京青年报】
本片视听语言的瑕疵显而易见,但是和《光棍儿》一样,再大的瑕疵也难掩其蕴含的浓厚的生命气息。可能中国再也没有一个导演会去还原这些正在消弭的生命力了。
…………………………………………………………………........................................分割线1.0
本片的故事完全不是发生在中国传统意义上的“西北”,而是冀西北。
……………………………………………………………… ..................................分割线2.0
进入正题:我和本片导演算起来应该是同乡。我在这儿只是随便说说片中的一些文化符号。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点到为止。有兴趣的同学可自行谷歌,如有错误欢迎随时打脸。
1.二人台
贯穿影片始终的调调,流行于内蒙西北、晋北、冀西北等地。和东北的“二人转”没有任何关系,但同样是“大俗”的东西,以群众喜闻乐见的乡村轶事荤段子之类见长。在我不怎么记事的时候,大致老家村里仍有片中走村串巷的剧团出没,后来已基本绝迹。
现在此物已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但是遗产嘛,不是死人留下的东西,就是自己快死的东西。隐约记得家乡的老戏台大概十年之前就被拆掉了。当然没人关心戏台这种“公家”的东西。自家土地都保不住的村里人,哪里还能保得住乡土里的那点文化。不过明明声称自己是“遗产”,却总是唱《十X大精神暖人心》这么先进的玩意儿是肯定保护不了民俗的。
另外,冯四唱得真好。
2.走西口
迫于生存压力,自明清以来山西(特别是晋北)大量人口往内蒙移民,大致通过山西的杀虎口和河北的张家口,过长城到达内蒙。这本质上和“闯关东”一样是一条饱含苦难心酸的求生之路。当然后来像《乔家大院》里讲得那样到“口外”经商之类,完全是后话。
正是这样的移民潮很大程度上造就现在的内蒙西北、晋北、冀西北的文化趋同性。本人的家乡话和大同话相差无几,老家流行的地方戏也是晋剧。
3.蒙古人
因为移民的关系这里的民族还不少,各族通婚也不是什么奇事。从小学到中学同学校友里不乏蒙古、回族、满族等等。尤记得当年高考前夕,很多同学突然失踪。后来听说是“走了西口”,摇身一变成了蒙古人了。
4.黄米糕与莜面
黍子去皮为黄米,黄米磨成黄米面,可做成黄米糕。而黄米糕最传统的做法就是片中展示的那样:和面蒸熟,放到陶盆里揉匀揉实了。然后在一大块儿黄糕上戳个小洞,倒上麻油,抹得油光闪闪,便大功告成。
莜面可能比黄米糕有名一些,做法花样也更多。我就不再赘述了,这个大家可以自行谷歌之。
黍子莜麦都是粗粮,不见得能做出什么美食。这里曾经流行它们,无非是干旱少雨,只有这样耐旱的庄稼才更有果腹的可能。要不也不会有片中跪拜“奶奶”求雨的情节。
另外黄米也是这边方言里妓女的代称,所以嫖娼也称“量黄米”(原意为买米)。这个可参见导演的前作《光棍儿》。
5.狐仙、“奶奶”与求雨
不管狐仙、叫魂、算卦之类的都是根植在乡土文化中的,这里无需对其做“迷信与否”这样的价值判断。这只不过是土里刨食的人们的一点思想寄托而已。这里的干旱是透过影片的画面都能闻得到的干土味儿。只要人们还得不到应有的安全感,这样的东西就永远有它存在的道理。其实村里的各种古怪传说,远比京极夏彦小说里卖弄的那些精彩得多。
说句题外话,即使现在摆脱了靠天吃饭境况,以当前的经济境况,小块儿地上耕作的村里人用地下水来浇地,也是一件极不划算事情。更何况的在中国历史上的任何朝代,想靠种地稳定地谋生都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6.露天电影
农村最美好的“文化事件”。曾经露天电影只是如片中那样的革命样板戏的战场,但对于当时农村青年来说,简陋无比露天电影远比现在的3D好莱坞大片之于很多人珍贵得多。当然,世界变得太快。在我小时候这种露天电影就已经因为失去了市场,而消声觅迹了。隐约记得看过的最后一批露天电影应该是《阿郎的故事》之类的。总之,和很多其他东西一样,露天电影被人为推动得过快的时代轻松地代谢掉了。
7.邓丽君与脱衣舞
邓丽君和脱衣舞之于村里人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外来的,似乎都是他们需要的。但是不管是当初“多快好省”,还是后来“改革开放”,时代之于他们都太快了。不管经济还是文化,他们都是“原生态”的受害者。
最后夹带几句私货,《光棍儿》和《美姐》都是一段段“含情脉脉”的故事。但是这种“含情脉脉”最后都得像二人台那样成为遗产。并不是所有的遗产都能换钱,所以终于有一天它会被这个失速的时代代谢掉——就像是我现在讲的家乡话一样:所有的声调似乎全对,但是我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描述我家乡的特殊语汇。
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