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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奈良》主创专访:和平年代的战争隐痛


导演鹏飞
编剧鹏飞
主演吴彦姝 / 英泽 / 国村隼 / 永濑正敏 / 鹏飞 / 更多...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 日本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日语
上映日期: 2021-03-19(中国大陆) / 2020-07-31(上海电影节)
片长: 100分钟
又名: 再会の奈良 / Tracing Her Shadow / Seeing Nara Again
IMDb: tt11322786







 12月9日,第3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进入到了电影展映的第4天,次日,不散鉴片团的打分表也新鲜出炉,荣膺当日评分最高的作品是讲述二战期间日本在华遗孤故事的《又见奈良》

多位鉴片员都打出了4星和5星的高分,可以说无论是影评人、媒体人,亦或是影迷群体,都比较认可这部作品。《又见奈良》也成为本次海南岛电影节鉴片团评分最高的三部电影之一。

《又见奈良》的故事背景是一段非常沉重的历史往事。抗日战争期间,有大量日本老百姓被迫来华作战或者屯垦。战败后,这些日本军民的后代中有不少人未能正常回到日本,而是留在了中国生活,被不少东北家庭收养。他们这群人被称为“遗孤”。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两国邦交正常化,许多遗孤归国,这其中就包括陈奶奶(吴彦姝 饰)的养女丽华

他们在中国长大,也常年在这里生活,虽然有日本血统却不会日语,导致找工作非常困难。同时,特殊的身份使得他们在自我认同方面也出现某种错乱,带来不少现实和精神层面的困境。

2005年,许久未收到养女回信的陈奶奶忍不住思念,远赴日本奈良,在二代遗孤小泽(英泽 饰)和退休警察一雄(國村隼 饰)的帮助下踏上漫漫寻人之旅。

这部展现战争创伤另一个侧剖面的电影在多个电影节和影展都获得了非常不错的评价,而这仅仅是导演鹏飞的第三部剧情长片。轻松影像下的沉重历史,导演用一种新锐的表达方式展现出不俗的创作实力。

不散这次也有幸直接采访到鹏飞、吴彦姝、英泽三位主创,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这部电影的幕后故事。


不散:我们这次在海南组织了一个影迷的鉴片团,《又见奈良》获得了8.0分的来自影评人和媒体的不俗评价,是截止目前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展映电影中获得最高分的三部作品之一。可以说无论是影评人也好还是媒体人也好,对这部电影都非常认可。

不散:一直以来,战后遗孤这样的群体确实受到的关注程度较低,想必鹏飞导演在拍摄本片时也做了大量的搜集和调查,能否分享一下他们当下的一个整体的现状呢?

鹏飞:他们现在的生活状态好一些了,刚刚回到日本的时候不太好。现在的很多遗孤是靠吃低保生活,然后日本政府会有一些赔偿金,所以他们生活还算可以。他们刚回日本的时候是补助金,没有赔偿金,因此他们无法接受就去状告政府,说这是你们闯下的祸,你们要赔偿才可以,补助是不够的,加上了赔偿金以后,就还可以。他们刚回来的时候做的工作比较底层,例如在酒店洗床单,在711便利店连服务员也干不了,因为语言障碍只能做不需要说话沟通的工作,比如在后厨洗蔬菜,然后还有在废铁厂等工作。那现在随着三代、四代都长大了,这些遗孤的后代们,工作慢慢也都还不错了。

不散:因此正好也想问一下英泽,像电影里的不少遗孤都已经是三代、四代了,那么英泽在电影里作为年轻的一代对那些后代遗孤会有一些什么样的感受和观察呢?

英泽:其实去日本之前我看了好多文献还有书,都是鹏飞导演寄给我的。当时都是哭着看完的,就觉得很沉重。但是到了真正接触、观察遗孤二、三、四代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其实跟普通年轻人一样。他们生长在和平年代,没有像老一辈那样经历过那些战乱纷争,但是战争的隐痛在他们身上也有所表现,他们在日本会受到歧视,在工作上也会遇到困难,他们的生活虽然比一代二代遗孤好一点,但是这种隐痛还是存在的。

不散:片中吴彦姝老师有说俄语,英泽有说日语,看报道说英泽是现学的,那吴老师呢,也是因为这部戏才学习的俄语吗?

吴彦姝:对,过去的年代也会有一些人说一些俄语,就会记得像“西红柿”这样的单词,因为它特殊,有弹舌音之类。但是电影里的这些词儿都是现学的。

不散:再说回鹏飞导演在这次电影里有一个客串,是一个特别有意思有笑点的段落,这是一开始编剧的时候就设计好的,还是拍摄过程中临时起意?

鹏飞:决定客串的确是临时的,当然也是在开拍之前就决定的,不过这场戏其实是在体验生活的时候发现的一些真实生活细节的捕捉,就用到电影中,有一个语言不通的感觉。因为平时喜欢做一些模仿,就写了这么一段,觉得特别有趣。我们找了几个日本演员去试了一下,但是他们都没有我们模仿得好,那就我自己来吧,反正也不用对话。

不散:其实这个桥段在观众之间也有非常深入的解读,它本身有一个幽默的效果在里面,同时展现出遗孤们因为语言问题而在日本生活工作中不得不面对的一些困难。正好这场戏是吴彦姝老师和鹏飞导演的合作,所以吴老师您如何评价鹏飞导演的这段表演?

吴彦姝:他演得非常好。其实我觉得演员只要他心里有了以后,表现出来的就是准确的。尤其是他,已经看了好多演员模仿的不像,导演自己觉得没有达到他的要求,所以他就在那儿模仿,就很好。他开始说自己要演的时候,我们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后来真的是他自己演,挺好的。 同时我也想补充一下,英泽除了在角色上很用功,在语言上也下了很大的功夫,因为她所饰演的角色在奈良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演员自己想要达到一个高点,要求自己说的比较流利,不能表现出一个中国孩子在那儿的感觉,所以英泽下了苦工,利用国际音标、汉语拼音以及自己创造的一些符号来给日本的文字注音,同时又要兼顾说话的速度,因为说得慢了,就会有一种学舌的感觉。所以英泽是很不容易的,连东京人都夸英泽说了一口非常流利的东京语。 英泽:吴老师总是很鼓励我。 吴彦姝:英泽确实真的很不错。 不散:英泽已经是跟导演第三次合作剧情长片了,三部下来,与导演合作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像上一部《米花之味》的角色和这部《又见奈良》中的角色有什么共通点?

英泽:共通点就是人物性格上她们都很坚毅、坚韧和不怕困难,毕竟都是漂泊在外的人。其实小泽这个角色更接近我的生活,因为我之前也是在国外留学,自己一个人。虽然片中的小泽是中日混血,但是长在中国,大学毕业以后才去的日本,试图去融入新的生活,这个状态就跟我以前的留学经历挺像的。 英泽:这次合作也可能是三次合作以来沟通最少的一次,就是各自准备各自的,可能有小一年没怎么见面,直接就去日本了。然后我们住得也都特别远,我就住在小泽这个角色那个房子里,接着就直接开机了,可能比之前更有默契了吧,或许《米花之味》还在磨合期。

不散:吴彦姝饰演的老人可能代表了一批相应类型的群体,鹏飞导演身边是不是也有类似性格的老年人,是不是也从中汲取了一些塑造角色的灵感来源?

鹏飞:其实一开始养母这个角色在我的脑海里是没有影像的,看了书和纪录片里边的一些采访之后,我希望这个角色能有一种反差,不要太严肃不要太悲苦,而是一个坚强且可爱的奶奶的形象。后来认识吴老师之后,我就照着吴老师的脸写的。

不散:就觉得非常自然写实。

鹏飞:这两个角色我都是带着她们俩的脸来写的,写的时候就会大概知道角色应该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

不散:这样沉重的题材,导演选择了一个相对轻喜剧的拍法,如今看来效果确实非常好,当初立项的时候就决定这样的拍摄方向了吗?

鹏飞:是的,是的。你知道我从《米花之味》开始就走有点儿喜剧、冷幽默的风格,有的人能体会到,有的人可能并不一定能感受到。然后《又见奈良》我就想延续这种风格,因为确实还挺喜欢的。我会把自己作为一个观众,虽然也有很多很“苦”很“沉重”的作品,也都拍得很好,但是我想电影如果更加轻松一些,或许才能更好地让观众看下去。所以我是通过把自己当做一个观众,来做这样一件事。我觉得如果我不喜欢看,那么我也没有办法拿给观众看。 吴彦姝:虽然这段历史是很沉重的,但是鹏飞作为一个年轻的导演可以透过一种全新的视角来演绎这段历史,我觉得这是非常不一样的一个点。这也是年轻导演带来的一种新的创作思路,尤其是鹏飞。

不散:就是不一定非要苦大仇深地去表达,表面上看似轻松的一个状态,其实内心是非常在乎这件事这段历史的。

吴彦姝:是的,在这样一种相对诙谐的风格下,很多人依然会留下眼泪。

不散:片中没有胶卷的相机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道具,想必也代表着一种极为深刻的隐喻,导演是想借此传达一种什么样的想法呢?吴彦姝老师和英泽老师在表演这个段落的过程中,自身又有什么样的体验和感触呢?

鹏飞:是的,我的这个设计大家肯定也都感受到了,就是给人一种空找一场、白忙活一场的感觉。而且我觉得胶卷的相机还有一个时间的感觉,不像现在的数码产品拍摄出来的那样,它有一个时间的烙印。所以奶奶过来之后,沿路一直拍啊,小泽也帮她拍啊等等的,我觉得是在拍她女儿的一些回忆,她在这个街角拍过照,和她有一种隔着不同时空合影的味道。那最后落了一场空,最终表达出这样的一种感觉。相机没有装胶卷这段,我在这个角色里头的设计,一开始就是年纪大了,她忘了。然后小泽这个角色表达出一种难过,在流泪,于是我就想要安慰她,说没关系的,没有了就没有了。 鹏飞:都在脑子里。 吴彦姝:对,都在脑子里

不散:那英泽呢?

英泽:其实最初看剧本的时候,这段没有台词,看的时候特别心酸,和鹏飞导演聊的时候,我就脱口而出“白照了”,然后导演就加在了这段落里面,也有一个谐音“白找了”的感觉。

吴彦姝:挺好的一个设计安排。

不散:我看电影的开头有一个动画的设计,用几分钟的时间将故事的背景交代得很完整,电影最初的设想是怎样的?就是通过动画开始讲述吗?

鹏飞:我觉得遗孤这个事儿,出了东北之后大家对这段历史还是不算太了解,对这些人群也相对陌生,我需要把这段历史讲述一遍,但是我不想用字卡的方式,或者画外音的方式,有点儿像之前的武侠片,比如“明朝末年,宦官弄权”之类的形式。因为电影整体的风格是轻松幽默的,比较轻盈一点,所以就想用动画的方式来讲述。

不散:比较贴合电影整体的气质。

鹏飞:对对对,而且有好听的音乐,然后用动画这种形式就能很快地把观众带入到这个故事的情境中去。当然这个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都很正常,但是我必须得把这段背景讲清楚,才能更好地让故事完成后续的发展。

不散:再回到电影最后的结尾,采用邓丽君《再见我的爱人》这首歌,当时是怎么想到用它来收尾电影?确实对作品起到了一个很好的推动和提升。

鹏飞:这首歌曲的来源,是我刚到奈良参加电影节的时候,天气还挺冷的,有一天下着雨,我和另外一个日本演员在街上走,小街小巷,晚上还比较黑,觉得也挺陌生的,也感觉很冷。突然转到一个小居酒屋,特别小,一开门,邓丽君的这首歌曲就传过来了。然后就,哎呀,一种回家的感觉。一下子心就暖了。这首歌看似是讲爱情的,但是爱情的解读是可以有很多种的,也可以是很广泛的,不一定是讲男女之情,也可以是一种大爱,是母女之间的感情。我希望在结尾处让这首歌陪伴着片中的三个角色继续往下走。

不散:也是一种缘分。

鹏飞:对,我也希望用这样一个中日两地都很知名的歌手把两边的情感和文化联合在一起。

不散:看之前的报道说《又见奈良》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是比较紧张的,又涉及到中日两个团队的协作,应该会有很多困难。拍摄过程中感觉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呢?

鹏飞:我觉得主要还是工作习惯吧,但是也有很好玩的事情,分享一下吧。比如除了工作习惯的差异外,沟通成本也很高。比如拍戏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得有4个翻译,我旁边坐一个,还有一个跟着副导演。等于我用中文说“再来一条”,然后翻译用日语说“再来一条”,接着副导演在现场又用日语说“再来一条”,现场的翻译再用中文说一遍“再来一条”,才最终完成这样一个指令的传达。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信息资讯的传达都要走很长的链条。当天晚上回去我就特别郁闷,因为第一天拍得不顺,我就跟副导演在外边商量,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这么简单的资讯要不我们编一套手势吧。比如说“再来一条”就不用语言说了,就直接用右手掌拍两下左胸,就是再来一条的意思,副导演即便站得很远也能看清我的手势。“过了”则是右手掌横置在左胸口,“请演员”则设计了一个很可爱的手势,就是比桃心(导演两个手举起来连同头顶比了一个桃心的模样)。因为有时候导演和演员距离位置比较远,小的手势看不清,所以得设计动作幅度比较大的手势来帮助沟通交流。大概编了六七个这样的手势,效果就还不错,大幅度提升了沟通的效率。 到后来一个星期后,整个剧组都会了这套内容。本来我们还以为这是导演组的小秘密,其实大家都能理解了。于是接下来拍戏的时候,比如拍摄奶奶时,拍完一条后,大家都看着我会做什么样的手势,吴老师也看着我,也用右手掌在左胸口横置比手势,意思就是“我这条过没过呀?”哈哈哈,就是特别有意思。

不散:提到语言沟通这方面的交流,我想到日本演员国村隼的那段无声胜有声的戏,非常感人。虽然没有对白,但是给观众很深的触动,不用任何语言,却能完成一种非常有效的对话和交流。今天因为时间的原因我们就采访到这里,谢谢三位主创带给我们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

鹏飞、吴彦姝、英泽:谢谢、谢谢。





当影片进行到一半、我朋友看着老奶奶如此不易陈丽华却还不现身时,我朋友在我耳边说了句,陈丽华可真没良心。直到最后结局出来,我朋友没再多说话了。

影片的故事发生在二战后,当年战争结束,仓皇逃窜的日本人有些觉得带着孩子逃跑太麻烦,于是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中国。陈丽华就是当年被留下的那个。当她长大,得知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日本人的血时,她就想回到自己父母所在的地方看看。

1994年,陈丽华来到日本奈良寻根。之后与她的中国养母一直保持书信往来,直到有天,这份联系突然断掉了。养母不知道陈丽华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于是在2005年,她也动身来到日本,寻找11年未见的养女……

影片延续了《米花之味》的特色,一切从简出发,冷笑话穿梭其中,在哀婉的调子里弹出些许轻盈。

华语电影似乎很少从这样的角度去反思二战的,所以我觉得这很好,这个角度更接近问题本质,即我们反对的是战争本身还是反对一个国家和这国家的所有人。

我们大多看到的抗日片,都在矮化日本人,尤其是前几年抗日神剧让网友不由得发出感慨:“真是辛苦日本人花了八年的时间才逃出中国。”

好像我们已经习惯性用仇恨的情绪对待整个日本——可我们似乎忘了,那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厌战的日本人,或者被迫上战场的,或者虽然当时是自愿上战场但是在战后开始反思的日本人,他们自己在战后会怎样面对自己,面对我们对他们的憎恶?

二战后面对整个民族精神的萎靡,三岛由纪夫意识到不该这般,于是他写下《奔马》这部小说,热烈呼唤国人能重拾战时那种振奋的斯巴达精神;石黑一雄与他正好相反,他在《远山淡影》里书写的那种哀伤,与《又见奈良》是有些仿佛的——抛开民族身份,我们不过都是被大浪潮推着走的个人,有时候浪稍微汹涌点,我们被一个浪头打翻,再爬起来时,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

这部影片有个特点,那就是它力图让每个人都丰满起来。比如小泽最后坐在车上哭了起来,我朋友觉得她哭得很尴尬:她与陈丽华什么关系呢就值得这样哭?但把她其他部分补充完整的话,似乎她的哭也不那么突兀:她在日本一直做很下等的工作,混得并不好,又因为自己身上带着中国人的特质,所以总会被吉泽这样的人质问,甚至因为她的国籍,她前男友父母不同意他俩结婚。她的性格在这样的环境里变得愈发敏感,老板又是如此严肃的人,所以她害怕找老板请假,一拖再拖,或者干脆翘班,于是被老板骂得更狠。心里因为工作本就压抑,又从陈丽华凄凉结局中联想到自己在日本的遭际,当然会在那一刻绷不住而大哭了。

影片很巧妙的一点,就是它始终没有让陈丽华现身。但我们从陈丽华书信的只言片语里可以看到,她所面对的东西是很“重”的,她在房东的豆腐店里打工,因为中国人的身份,所以店里失窃,房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后面她还被人赶出奈良,这其中经历的辛酸与苦痛,她都没有在书信里告诉自己的养母。

影片开头就有这样的细节,吉泽先生问小泽是哪里人时,小泽说自己是日本人(其实她是中日混血)。还有一处,小泽与另一个中国人见面寒暄时,先说了一堆日语,最后大叔才打破这份拘谨:“都是中国人就别说日语了。”

可见中国人在日本并不好过。

历史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会种在人们心底的。当小泽的男朋友来小泽家拿东西碰到老奶奶时,老奶奶第一反应说的是俄语。最后她男朋友走的时候,老奶奶笑盈盈做出个“再见”的手势,嘴里说的却是:“八嘎。”

当然有的人会觉得老奶奶看出来这个人是小泽的前男友,所以故意骂他的,我却觉得,老奶奶可能因为记性不好,或者时间过去太久,她只会说几句日语,也不记得是什么意思,所以下意识说了那句“八嘎”——这也从侧面交代了,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普遍印象。(这里有朋友纠正,说俄语的“再见”发音就是“八嘎”,不过我还是想保留最开始写的内容)

但如果从正面去讲这些东西,很难轻松抵达“和解”的终点。所以这些东西导演都四两拨千斤地带过去了,但这并不该被我们忽视。因为正是这些东西,才使影片抵达哀婉的彼岸。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身份认同的问题。陈丽华论所受的文化教育,她是中国人,论根,她是日本人。老奶奶作为个人,她只是个来日本寻找女儿的母亲,作为民族集体的一部分,她应该最痛恨日本人。

《色·戒》里的王佳芝也面对过类似的身份认同的困境。她是个间谍,她也是爱慕易先生的女人。多重身份之间的互相矛盾,让人不知该做怎样的抉择。

我看很多人都很喜欢那个长镜头:在公园长椅上,语言不通的吉泽与老奶奶,互换年轻时的照片,给对方竖大拇指,又一起做着简单的手工活儿,平静而美好。

或许可以说,他们代表着两个民族,也代表着导演所希望的一种和解——这种和解是面向全人类的。当我们不断以个人或集体的身份互相攻讦、宣告自己的诉求时,其实我们都很希望这种坐下来享受生活的安然。只是因为仇恨必须用仇恨来对抗,所以明明希望达成和解的我们,却愈发激进。

在二战那样的伤痛下,谈原谅当然太轻飘飘了,可是不原谅,我们又能怎样呢?用死亡报复死亡,用一颗伤透的心去伤另一颗心?

真的很难走出这样的困局。

所以影片结尾,导演选择悬置这个问题。

其实我们不妨做这样的猜想,如果丽华还活着,老奶奶痛骂她一顿,指责她的没良心,还是与她抱在一块痛哭流涕,俩人互诉这十多年的辛酸;又或者,老奶奶知道了陈丽华的死讯,她崩溃大哭,茫茫然看向窗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好像怎样都不算太好的结局。

故事开头就写下的孽,被历史裹挟的这么多年的伤,怎么可能轻易就握手言和呢?

那就一直走下吧,也许不需要太快知道什么答案,或者把问题交给未来,走着走着,天也会亮,一些不明了的事也会慢慢清晰了。


终于还是决定开个自己的公众号:Imagine Heaven。



知道鹏飞导演是因为他在2018年上映的第二部剧情长片《米花之味》,影片讲述的是西双版纳地区一对母女的故事,虽然涉及到留守儿童、乡村教育等社会热点话题,但故事却从母女的日常着手,用一种甚至可以说云淡风轻的笔触真实呈现了生活的真实面貌。

与《米花之味》一样,《又见奈良》的题材也非常独特,讲述的是日本二战开拓团遗孤的故事。吴彦姝扮演的年过七旬的老人陈慧明孤身一人奔赴日本奈良,寻找返国后失去联系的养女陈丽华。

《又见奈良》是导演应奈良国际电影节邀请,拍摄的一部命题式作品。题材可以自行发挥,但必须围绕着奈良这座城市展开。鹏飞导演想到了二战日本开拓团遗孤这群人。

所谓的开拓团遗孤,是指日本于1945年投降之后,抛弃在东北的婴幼儿。相关的影视作品,国内前有谢晋导演在1991年拍摄的《清凉寺钟声》,以及前几年由严歌苓的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小姨多鹤》。

可想而知,这注定是一部底色十分苍凉、悲伤的作品。在拍摄《米花之味》前,导演曾在当地傣族村落生活了一年,这一次为了剧本准备,他也在奈良生活了一段时间。英泽扮演的女主角小泽在一家柿子分装工厂打工,柿子是当地特产,此外我们也能看到城市景点兴福寺的五重塔,这几乎是每位游客到访奈良时看见的第一座著名建筑。

影片并未着重展现奈良广为人知的这一面,而是让我们跟随陈奶奶寻亲的脚步,深入城市的安静角落,甚至偏远山林,从而捕捉到人类心底共通的那一份孤独与悲凉。

寻亲过程中,我们见到了满口东北话、被上司呵斥的遗孤会长;鳏居在家、蹭邻居酒厂品酒会喝到进医院的当地警察;双耳失聪、也不会说话的寺庙管理员;在公路上当协管员、返乡后继承了山林老家的遗孤夫妇……在总是很早天黑的奈良,他们无不给人一种沉沉的暮气之感。

包括协助陈奶奶寻亲的干女儿小泽和本地退休警官一雄,也都各有自己的往事。小泽是二代遗孤,随父母返回日本生活,父母退休后回到了中国,她选择独自留在当地,靠在居酒屋、工厂打工为生。妻子去世,女儿去了东京工作,退休的一雄总在邮箱里寻找有没有女儿的来信。

和《米花之味》一样,《奈良》的基调也是轻盈的,甚至可说幽默。影片有三处围绕着语言不通而产生的可爱故事。第一处是陈奶奶想去肉店买肉,但无法与店员沟通,两人很默契地学动物叫来交流。第二处是陈奶奶见到小泽的前男友,情急之下说起了年轻时学会的俄语,而俄语的再见与日语的笨蛋谐音,由此造成误会。第三处是陈奶奶与一雄用近乎一样的动作,掏出眼镜,仔细观看对方年轻时候的照片。

吴彦姝的出色表演让观众信服的同时也会想象,陈奶奶是这样一个努力生活的人,那她的养女应该也是一样乐观而坚强的人吧。随着寻找的展开,我们能拼凑出陈丽华返回日本之后的遭遇。1993年3月11日,陈丽华返回日本奈良。血液鉴定失败后,她被认亲的女人赶了出去。在中村律师的帮助下,她恢复了日本户籍,为了表示感激,她用了律师的姓和养母名字中的明字,取名中村明子。她在火锅店老板娘的公寓里租了一套房子,努力学习日语的同时,开始到老板娘的火锅店打工抵扣房租,并且认识了聋哑寺庙管理员。因为被怀疑偷东西,她被迫辞职。

我想大部分观众在观影途中一定都会有这样一个疑问,既然回日本后过得这样辛苦,那为什么不重新返回中国生活呢?尤其是在一步步了解到陈奶奶养女陈丽华的遭遇之后。影片中一雄也问过小泽类似的问题,为什么没有选择和父母一起回去?当时小泽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想遗孤会成员们的境遇可以作为解释:“养父母去世后,东北已经没有亲人了。”又或者只是更为普通的近乡情怯,而且毕竟奈良才是故乡。

得知陈丽华的最终下落后,小泽顾不上为了融入日本社会而必须坚持的礼仪,在一雄的车里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想陈奶奶那一刻应该就知道了真相。

在影片的结尾,三个人从祭典离开,走在空无一人的奈良街道上。一雄一定在想他的女儿,小泽除了感怀也还要担心生计,陈奶奶时不时地抹着眼泪,和影片名称的“又见奈良”相反,她清楚自己再也不会来奈良了。

影片的故事发生在2005年,而二战结束到现在已有76年,即使是1945年出生的遗孤,如今也已是两鬓如霜。可以想见,两代当事人过世之后,相关历史也会和许多时代往事一样,逐渐被时间埋没。

影片中那对夫妇从东北返回奈良乡下的老家,为了抚慰思乡之情,经常自弹自唱《智取威虎山》的唱段。明明奈良才是他们的故乡,想到这里,他们的表演几乎给人一种悲壮感。




陈丽华,或上村明子,一直到影片的最后,都没有出现。

六十年前,她是被父母遗弃在中国的孩子,六十年后,她是被日本社会遗忘的边缘人——如果她的养母不来寻找她,她就如此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日本社会了。

从遗弃到遗忘,这几乎是归国的战后日本遗孤的普遍命运。

天下所有孩子的哭声都是一样的。六十年前,陈奶奶尽管背负着国恨家仇,但听到了孩子哭声的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收养了这个女孩,并将她养育成人。

十年前,养女归国。

五年前,养女失联。

2005年,年过古稀的陈奶奶彷佛又听到了六十年前的哭声,于是,她不远千里来到奈良,寻访养女的下落。

从成长背景来看,4000多个日本遗孤实际上已经成为中国人。他们的思维方式、亲情纽带都不可避免地打上了中国的烙印。

从陈丽华寄给陈奶奶的信看,始终是报喜不报忧,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孩子表达亲情的方式。

又比如小泽的父亲,归国生活多年后,最后又选择回到中国生活,因为在“异国”,他才会过得比较自在——在某种意义上,“异国”才是他的故乡。

那么,这些已经“异化”为中国人的日本人,为什么会在中日建交(1972年)后,陆续回到日本呢?

与寻根、认亲等深层次情感需求比起来,很多人的选择归国的原因特别简单——和其他“移民”没有本质的区别——就是追求美好的生活。

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日两国的普通人的生活水平还是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的,最明显的差距就是收入差距,那时候,日本人的人均收入是中国人的若干倍。

战后遗孤归国,说得直白一点,很多人的第一诉求就是“赚更多的钱”。

实际情况是,他们回到“故国”,语言不通,教育背景、成长背景迥异,他们要在日本立足,找到比较体面的工作是很困难的。

他们当中的很多人,要么回到“家乡”当农民,要么到处打零工,有时候还要靠社会福利接济。

而他们的日本“亲人”,至亲大多已经不在,堂亲表亲之类,本就与他们隔了一层,往往还会防着他们可能要分财产,自然而然也就疏远他们了。

归国的他们,往往只有名义上的国民身份和家族身份。在日本社会中,他们多半是“举目无亲”的。

他们难以融入日本社会,甚至,遗孤二代、三代,也可能面临类似的处境。

小泽是遗孤二代,她在日本成长、工作,但因为中日混血的身份和带着一点中国口音,她仍然被前男友的父母视为“中国人”,而且,他们拒绝接纳她。

被边缘化的他们,往往选择关起门来过中国人的生活。他们在家做中国饺子,利用从中国带来卫星电视接收器,在家看中国电视节目。

他们的孤独,他们与主流社会的疏离,很少被看见。

有时候,中国反而能够带给他们更强烈的“归属感”。当中国人来做客,他们迫不及待地“献艺”——“手动”表演京剧《智取威虎山》。

影片中,养母陈奶奶、遗孤二代小泽、退休警察一雄组成了寻人三人组。

陈奶奶爱女儿爱得深切,也爱得豁达。

每次有一点线索,小泽总是着急忙慌的,陈奶奶反而比较平静,只是配合好每一个步骤。

车上,一雄接到前辈的电话,对方称上村明子已经于几年前去世。小泽闻讯,啜泣不止,泪如雨下。而陈奶奶在后座已经熟睡。

从影片中看,陈奶奶到最后都不知道女儿已经去世的消息。

但真的如此吗?在我看来,知天命的陈奶奶早已不是局中人,她一直自困局中,只是为了让寻人三人组继续可以抱团取暖。

陈奶奶终将回国,寻人三人组终将解散,小泽可能会找一份新的工作,继续在日本打拼,一雄也将重回空巢老人的孤寂,但他们一起经历的寻人之旅,也将铭刻在他们的生命中。

影片的最后,三人在祭典上寻人无果后,沿着路边缓缓前行。时间彷佛慢了下来,观众可以跟着他们的脚步体验到一种彼此照应的暖意。

短短几天或十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成为一个颇有默契的“组合”——这个“组合”在一个悲剧事件中“组建”,却跨越历史、国籍、年龄,找回各自的“人间值得”。

乌龙放生、戏剧性地飙俄语、肉店奇遇、和当地的孩子们玩耍、装病调虎离山,等等,陈奶奶可爱得停不下来。

当小泽为相机没装胶卷而错失所有的美好瞬间而伤心时,陈奶奶却轻描淡写地安慰她,(照片)都装在我的脑子里了。

语言不通的陈奶奶和一雄尴尬地坐在长椅上的时候,陈奶奶以交换照片打破了沉默,又以一起做手工建立友谊和默契。

鹏飞通过诸多有趣、温馨的细节,塑造了可爱又睿智的陈奶奶,又以幽默的方式举重若轻地“化解”了这段沉重的历史或寻亲之旅。

在陈丽华写给母亲的信中,“一切都好”是不变的主题。而陈奶奶寻找女儿的过程,却一步一步地粉碎了这个主题。

在小泽和一雄的帮助下,陈奶奶造访了女儿可能去过的地方、找到了女儿的聋哑人朋友、拜访了女儿的前房东也是女儿工作过的小食店的老板娘。女儿做过的炸面包圈,陈奶奶也带了一点回家,细细品尝。

抓住女儿留下的一点点痕迹,陈奶奶都试图走进她悲苦的内心。

天下所有孩子的哭声都是一样的,而心中有爱的母亲,永远都能够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历史洪流滚滚而至,裹挟之下的小人物,就如恒河沙数,难以计量而又只得随波逐流于命运。然而,无人约束上位者持续膨胀的野心,斑驳历史铁卷上的血书没能够让他们有所警醒,徒劳看着无力掌控命运的普通百姓,经历血与泪的洗礼。——题记

  身为东北人,幼时或多或少听老人们提起过关于日本遗孤的故事,不见谁真正对这些侵略者遗留的幼儿有恨,倒是对那段被日军占领的屈辱历史和苦难,念念不忘。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即便是80、90后的东北人,大多也都听过这首松花江上,如果说全国是抗战8年,那么东北整整抗战14年,与网络上传言的东北无一人是男儿的不抵抗不同,14年没有补给,缺粮少衣,在零下30度的严寒下,东北抗联硬是坚持了14年,牵制了76万日军在这片血染的土地上。我们现在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其实是唱给东北抗联的战士的。

  记得读初中课本时,有一个人物寥寥数语却让我泪盈于睫,他叫马占山。拒不执行不抵抗命令,带领部队拼死一战,为东北民众的安全转移赢得了时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违反了天职,却赢回了良心。他说“倘有侵犯我疆土,及扰乱我治安者,不惜以全力除之,以属我保卫地方之责。吾奉命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不能为降将军。”

  另外一位令我泪如雨下就是大家熟知的杨靖宇,死后被开膛破肚,发现肚里没有一颗粮食,只有树皮和草根,时年35岁。在东北艰苦残酷的斗争环境下,他的身边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叛徒,至他于死地。有原东北抗联第一军第一师师长,杨靖宇最信任的得力助手程斌,跟随跟随程斌叛变的张奚若,杨靖宇的警卫排长张秀峰,伪排长赵廷喜。程斌大队中的几个抗联叛徒,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除程斌在“镇反”中被枪毙外,其他人则逃脱了应有的审判。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日本人在东北大搞基建建设,也使得东北在建国之初成为重要的重工业基地。然而这些基建并非日本慷慨的大东亚共荣,却是建立资源线来以战养战。东北有很多万人坑纪念堂,都是当年东北壮丁被抓来强迫进行基建,死去的劳工就地掩埋,建国之初的重工业基地,是一个又一个万人坑的森森白骨撑起来的。

  老人家常说,东北这旮沓是块宝地,鲜少有地震、洪涝等自然灾害。自然灾害确是少有,但苦难却一点不遑多让。

  九一八后被日寇占领,抗美援朝首当其冲,下岗潮被波及范围最大,而今又成为全国经济老大难问题区,延迟退休和养老金问题预计最先在这里爆发。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既不是人们常说的好勇斗狠,也不是快手抖音里的主播成群。这片土地既不像地域黑说的做事儿不行,吹牛第一,也不如刻板印象中的官僚主义横行。这些都跟那些勤勤恳恳过日子的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东北的冬天真冷啊,但冰天雪地里照旧有出早摊卖海鲜的,现在还有个小火炉烤烤手,但也经常看到他们手上的血口子一道一道的,脸上却笑呵呵的热情招呼你,买点啥。

  离开东北很多年,偶尔回去,却发现它像是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故乡成为了回不去的故乡,我在故乡里,却像是个异乡人。

  导演鹏飞,透过影片《又见奈良》关注日本遗孤问题,影片举重若轻,并没有浓墨重彩的渲染苦难,却在日常的选材中,让人由衷的嬉笑出声。可开怀过后,想想那些日本遗孤和他们在中国的养父母,不禁悲从中来。

  影片开篇用一小段动画,快速的交代了一下历史背景,无配音的动画短片中,随着音乐的流淌,很多含泪的往事如光影回照,迅速重现眼前。一句话的历史中,多少小人物无可奈何的悲欢。

  国家间侵略、战争、殖民、冷战、恢复建交,普通百姓跟着政策,来来往往,奔赴不同的命运。

  日本平民仓皇撤走,撇下了自己的孩子在这片黑土地上,没想到很多东北老乡能够以德报怨的接纳了这些婴孩。再怎么恨,也怪不到这些尚在襁褓中的婴孩身上,他们何罪之有呢?然而,他们的血统,注定了他们大概率会有着被歧视的童年。

  多年后,中日建交,要接这些日本遗孤回到日本,但很多人找不到曾经的亲人,在故乡又再次被抛弃。人到中老年,已然很难再接受不同的语言和文化,相融的困难,大概比遍布世界的初生代移民更加困窘。

  所谓血缘亲情是要在一点一点的岁月积累中不断沉淀和加厚的,忽然来到的陌生人,也未必个个能够拾回血脉中的情感牵绊,一旦涉及利益,马上把薄如纸的情感,吹得灰飞烟灭。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命运跟这些遗孤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影片透过养母陈奶奶对养女丽华的寻找,揭开了日本遗孤归国后心酸生活的一角。在寻找的过程中,陈奶奶逐步逐步体会到语言不通的尴尬和压抑,在他人片段式的叙述里,逐步了解到丽华在日生活的不易。然而每次写信给养母,总是报喜不报忧。失去丽华的联系,陈奶奶千里来日寻女,一边是养母心心念念的牵挂,一边是故土人们的疏离与冷漠。战争带来的伤口,又哪里是结束就能够消弭呢?

  当初日本选择侵华,也不过是将国内解决不了的矛盾进行转移。说白了就是新晋势力无法与既得利益的旧势力分庭抗礼,一起吃蛋糕。于是把眼光放到了外面,在国内积极鼓吹战争与殖民,从而获得自身的地位的提升,寻找新的奶酪。然而送去战场上洒热血的却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啊。

  中国有很多日本侵华的历史博物馆,纪念为抗日而牺牲的战士们。解说词中常说的一句是全歼日寇XXXX万。我却总在想,这些战绩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日本老母亲哭红的眼,与之相应的。这些士兵在中国的杀戮,那些被残害的万千中国人的血债又该谁来背负。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卷入战争中的人,其实都不是胜利者。留下的历史只落得国民互恨,冤冤相报。其实不过是上位者的利益争夺,让普通的民众去做了炮灰。

  因此,我不太喜欢抗日神剧,不是情节合理与否的问题,而是它只加剧了仇恨,却没有反思真正悲剧的源头。

  战后十室九空的日本民众,同样背负难以言说的战争创伤。是,他们确实是侵略者,在道德上只有被审判的份儿,没得拿出来卖惨。可是这苦痛降到每个具体的个人和家庭身上,就像是一座搬不走的山。

  易地而处,如果是国家的战略,普通百姓又如何与之抗衡,如何拒绝被历史的洪流所裹挟呢?有些悲剧就像是明知道它会发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继续。

  日本战败后,天皇并未得到应有惩处,真正应该为这累累血债负责的人,偏偏逃脱了惩罚。

  《又见奈良》的故事,充满了日式的克制与平淡中的情感涌动,却又处处留白,让人观影后久久回味。让人想去追问历史,追问弱小个体如何对抗命运?追问如何去阻止悲剧的再次发生?追问至今为止,都不够透彻的反思是否会蕴含未来更大的危机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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