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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婚姻的纠结和恐惧,都被这港片黑马说尽《金都》

导演黄绮琳
编剧黄绮琳
主演邓丽欣 / 朱柏康 / 鲍起静 / 金楷杰 / 林二汶 / 更多...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香港
语言: 粤语 / 汉语普通话
上映日期: 2020-06-11(中国香港) / 2019-11-17(香港亚洲电影节)
片长: 91分钟
又名: My Prince Edward
IMDb链接: tt11070230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在影片《金都》中,导演黄绮琳则展现了:就连准备婚礼这件事也可以成为爱情的坟墓。

《金都》是导演黄绮琳的长片处女作,在第39届金像奖上提名了包括最佳编剧、新晋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等在内的8项大奖,并最终拿到新晋导演以及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奖。

此前在各大影展放映时,《金都》也收获了很多好评。高口碑以及奖项加持,可以说这就是今年最值得一看的港片了。

《金都》讲述了一个关于婚姻与自由的故事。

女主角阿芳在金都商场的婚纱店工作,与婚礼摄影师男友Edward相恋7年,即将步入婚姻殿堂。 在准备婚礼事宜之时,阿芳的秘密被男友发现,原来她已和一个大陆人结婚十年之久。

十年前,为爱情离家出走的阿芳没钱付房租,只好通过中介出卖了自己的婚姻——和大陆人杨树伟假结婚。为了能和男友顺利结婚,阿芳需要帮助杨树伟拿到单程证,对方才愿意离婚。

而在与杨树伟离婚以及准备婚礼的过程中,阿芳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爱男友Edward。

影片中充满了对于婚姻的讽刺。在电影前半段,导演在不遗余力地告诉我们: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姻就是不自由。

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内心,即将步入婚姻生活的阿芳都处于封闭的、被压抑的状态。

片名叫《金都》,观众在电影中却看不到光鲜亮丽的国际大都市,取而代之的是鱼龙混杂的婚庆商场、不见日光的地下室走廊、逼仄的出租屋、邻居家轰鸣的装修声……

金都商场是香港的婚庆商场,贩卖婚庆用品,此为金都商场内景

而正是这间漏水、厕所刚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出租屋,即将成为阿芳的婚房。尽管阿芳讨厌这个房子,尽管她也曾询问过房产中介想要买新房子,但由于是男友Edward的母亲付首付,所以他对于阿芳的抗议置若罔闻。

阿芳没有选择婚房的自由。

两人租住的拥挤的出租屋

而在亲密关系方面,阿芳和Edward则像是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巴别塔中,无法沟通交流。

在见到昔日同居好友之后,回到家中的阿芳明显若有所思。当阿芳提到自己的过去时,Edward用一个类似“企鹅肉”般的笑话接过了阿芳的话。

谐音梗冷笑话:李洁芬=你结婚

Edward对阿芳的控制欲极强:不让她穿露肩带的毛衣、过短的牛仔短裤;一分钟不回信息就会对阿芳进行短信轰炸……

阿芳说:“如果让Edward选择我车祸死或者和别的男人暧昧,他一定会选择我被撞死。”

Edward的母亲也不尊重阿芳:她来阿芳家从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地决定办酒席、擅自扔掉阿芳的乌龟……在她的世界里,阿芳的想法并不重要。

阿芳就像是她买下的那只乌龟一样,被即将到来的婚姻和社会囚禁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抬头就是她那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未来。

和大陆人的婚姻是假的,但她和Edward的婚姻又有几分真呢?明明不再喜欢对方了,却由于世俗的原因硬着头皮结婚,算假结婚吗?

和为了金钱的假结婚相比,哪种更虚伪呢?

大陆人杨树伟的婚姻观则和阿芳的完全相反。杨树伟和阿芳假结婚是为了拿到香港身份证,想要去美国,想要自由。

他的话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婚姻的不屑:“蠢人才着急结婚”、“结婚证书有什么用啊,有屁用”、“我告诉你,结婚之后更没有自由”……

有趣的是,在电影结尾,导演似乎又推翻了自己“婚姻=不自由”的论断。

杨树伟和阿芳的人生进行了互换。想要自由的杨树伟选择了和女友奉子成婚,放弃了他等待十年的自由;而阿芳则离开了男友,选择了不结婚。

结婚后的杨树伟对阿芳说:“不结婚就有自由了吗?那你想去哪里?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阿芳没办法回答。

导演在借杨树伟之口发问,但她也没有给出观众答案。她只给出了阿芳离开男友后,在惠州小面馆里一个人轻松吃面的镜头。

娜拉出走之后的故事,留给了观众去想象。

这是导演黄绮琳的长片处女作,在此之前,黄绮琳的身份是编剧作词人

《叹息桥》《玛嘉烈与大卫绿豆》均出自她手,那首入围了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歌曲的《金都》,词作者也是她。

正是因为有此前的编剧经验,《金都》剧本的完成度十分高,完全没有处女作的生涩。

导演本人也曾在采访中说到:“为电视剧写剧本是一段很好的经历,很能锻炼你对剧本的执行能力。很多没有做过电视剧的创作者在执行剧本的时候可能会异想天开,但很难做到,我对剧本的执行能力得益于这段经历。”

导演想要通过Edward对于阿芳的控制来体现阿芳的不自由,所以Edward显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物,但高级的是在导演并没有刻意丑化Edward来达到她的目的。

Edward并不是一个工具性的丑角,他更像是我们生活中就能遇到的普通男性。他有一些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但他对女友的爱也是真的,在阿芳的乌龟被母亲放生之后,他去给阿芳买了一只新的乌龟。

导演给Edward写的人物小传中有这样一段:

“Edward的人设是在英国修读电影,但回流香港后却放弃拍电影,以妈妈的资金在金都商场开婚摄店。小套房是妈妈给他租的物业,墙上固然有不少电影海报。更有一场戏,Edward如厕时手上拿着电影书,这些侧写了他对电影的喜爱。可惜现实中,他的事业却离理想越来越远,电影是曾经的梦想,除了婚姻,人生中还有许多的烦恼,能让Edward这名角色更立体。”

Edward手中的书是《电影诗学》

而杨树伟也不同于以往我们在香港电影中看到的大陆人形象。

港片中的大陆人形象多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变化而产生变化,但无论如何,从《打蛇》《恐怖鸡》,再到《榴莲飘飘》《低俗喜剧》,大陆人的形象总避不开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刻板印象。

但在本片中,作为一位介入港人生活的闯入者,杨树伟并不是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抛开了极端又夸张的想象,这一角色反而让人觉得很真实。这和导演自己的经历有关。她所就读的浸会大学里有很多来自大陆的学生,“杨树伟这一角色,有着不少当时我在浸会大学跟大陆同学相处的养分。”

大陆人和香港人假结婚是一个带着社会议题、很容易变得偏激的故事。想要丑化其中的一个角色很简单,但导演始终带着温柔去对待每一个角色以及她想要讨论的议题。

两个来自不同地区和文化环境的人相遇,互相改变对方,这不是两种意识形态的激烈碰撞,更像是两个真实的人的相遇。

昨天《金都》发布蓝光碟之后,导演黄绮琳更新了豆瓣短评:“看完之后想给钱的可以私信我!(觉得不好看也要给钱的喔)。”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采访中,导演透露自己的下一站是要去日本学日文。请一直温柔地创作下去吧!








买下《金都》的票时,金像奖还没有上映,豆瓣上的简介看起来就像一部简单的香港都市片。而当我坐到电影院的时候,金像奖已经公布,《金都》斩获「最佳原创电影音乐」和「新晋导演」两项大奖。而至我走出电影院,实在觉得实至名归。

影片播放到末尾的时候,同排的三个人先后都哭了,我们彼此间交换了目光,可能是同感,亦可能是好奇。于我而言,我是找不出一个可以精确描述的哭点,只是觉得一拳轻轻打在了心脏的某条缝上,就像磕到手肘末端,疼得很,是因为精准击打到了某条神经,但往往不是故意的。

《金都》,就是这样的温柔一拳。

影片开始于弥敦道的金都商城,邓丽欣饰演的张莉芳(阿芳)在婚纱店工作,男友Edward是另一家婚庆摄影工作室的老板,两人同居已有时日,相处的日常也像是夫妻。阿芳是个称得上懦弱的女人,看了一眼乌龟,店主误会她要买,她也不再计较,付了钱就走。Edward是个很传统的男人,他嫌她衣服领口太低,又想扔掉她的超短裤。他的妈妈也是一样,不由分说就带人进来看房子,吓得她赶紧抓起连帽衫,才不至于被外客看见家常睡衣。选房也是如此,她本来心心念念要离开太子的旧楼盘,结了婚就搬新房,但无奈自己积蓄不够,又被男友一句「那就不用搬家了嘛」堵了回去。

阿芳的生活好像一切女性的困局,话到了嘴边往往没说出口,只是撇撇嘴——反正男朋友是因为爱我,反正未来婆婆要帮我们买房,反正他懒得搬家,反正这世界上的事情总不那么尽如人意,那就算了吧。

看到这里,还以为影片关系的不过是你情我爱、婚丧嫁娶。

可是不然。

阿芳没有告诉Edward,自己曾经结过婚,不是前男友,而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大陆人杨树伟。杨树伟为了拿到香港居留权,委托中介办理结婚,她从中介那里拿了中介费,以为离婚的事之后也会处理妥当,却不曾想中介早已被抓走,而她更是无从联系上她的「丈夫」。好巧不巧,路过转角又遇上了杨树伟,他希望她帮他办妥居留,之后他们便离婚,一切妥帖。

关于自由和婚姻的争论就此掀开。

杨树伟不懂阿芳为何着急结婚,他眼里婚姻仍然是牢笼,是束缚,他向往自由,所以他想要香港居留权,想拿着可以通行多个国家的护照四处游玩。

而阿芳也不明白杨树伟到底为何要居留,说不出结婚是为了什么,甚或可以说,她不明白他所说的「自由」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不可以使用微信,因为会被监听。(我不知道,别问我)

对于阿芳来说,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自由」的土地上,却并不清楚自己拥有着旁人羡慕的权利,她如今即将一脚踏入婚姻的围城之中,仿佛要放弃了所谓「自由」,可她到底放弃了什么?

是择偶的可能性吗?她并没有想过要出轨。

是那些反复被吞下的情绪吗?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隐忍的。

还是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家庭责任?她好像也没有细想过。

踏入婚姻,她到底放弃了怎样的自由呢?

杨树伟所要的那种自由,是天高海阔任余飞,是在思想上、通行上都不需要被束缚。这样的自由,阿芳有,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她的生活被长久地困在太子,困在金都,困在狭窄的房间里,困在一直漏水的天花板里,困在手机里男友随时随地的信息里,困在男友永远不会摆正的指甲刀里。

杨树伟要的「自由」离她的生活似乎比离杨树伟的要更远。

杨树伟呢?他辗转多年,又投入了十几万,就是为了一纸居留证,他也始终不理解步入婚姻的必要。对他来说,自由是前世的呼唤。

但人世无常。因为女友怀孕,居留证下来得又太慢,他放弃了那一纸居留,决意步入婚姻。阿芳再见到他时,他把旅行箱装满了儿童用品。

阿芳的不自由,堆在生活的琐事里;而杨树伟的自由,也让位给了家庭的责任。

阿芳问:「你不是说结婚就不自由了吗?」

杨树伟说:「不结婚就自由了吗?」

两个人的因缘际会缓缓将「自由」的意涵舒展开来,它被放在两个议题中讨论:一是婚姻,一是体制。

可「自由」到底是什么呢?

是具象的生活琐事,还是抽象的天赋人权?是摆脱束缚,还是承担责任?自由到底是不是那一张居留证、或者那一张结婚证就可以给予或者约束的呢?

影片模模糊糊给的那个答案是:自由,就是不自由的反义词。换言之,如果没有经历过束缚,就难以知道什么才叫自由,也只有不自由的人才会知道自由到底「可以」是什么。所以,杨树伟能感受到的「不自由」和阿芳感受到的「不自由」断不相同。

那么到底什么人拥有自由呢?可能是Edward吧,他是香港人,他还没结婚,就算结了婚,他也是「入侵别人领地」而非「丧失领地」的那一个。但他比起杨树伟来更像一个在所谓「不自由」的环境中成长的人。他的思想并不开阔,恐同、控制欲强,还有处女情结。

影片至此又触及了另一个命题:自由的环境代表着自由的思想吗?

而导演的答案是未必。

影片到最后,邓丽欣独自一人坐上了去福州的大巴,把杨树伟给她的佣金交给了他的女朋友小玫,Edward帮她开了数据漫游,她却关了手机,关了GPS,不愿再做被监视行踪的傀儡。影片似乎有意要说她明白了何为自由,或者,起码她要开始捍卫那些属于自己的权利。她向前走的姿态,好似光明就在前方。

然而,前方就是自由吗?

(文章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不等来日方长”)








国庆档之后漫长的院线空窗期,最能给我惊喜的,应该是这部小制作的地道港片——《金都》。

《金都》由87年生的新导演黄绮琳执导,在今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上获得了包括最佳男主、最佳女主、最佳编剧、最佳新晋导演在内的8项提名,并且最终斩获了最佳新晋导演和最佳原创音乐两个大奖,算是本届金像奖上一匹不小的黑马。

可惜由于疫情的缘故,今年的金像奖取消了所有线下活动,改为线上颁奖,本来就已日渐式微的金像奖更加无人关注,很多人也可能就此错过了这部小成本的佳作。

《金都》的人物和故事都可谓简单,绝大部分时间里,影片都围绕着女主阿芳(邓丽欣饰)和男主Edward(朱柏豪饰)两人的日常生活展开。两人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情侣,正在筹备一系列婚礼事宜之时,阿芳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十年前的一次假结婚并没有成功离婚,于是不得不找到当初和她假结婚的那个大陆人,先离婚再结婚。

影片的主要戏剧冲突,当然就来自这颇为荒诞的“先离再结”,但导演黄绮琳的立意,却不在表现寻人和离婚过程的波澜曲折(事实上这个过程简直过于顺利了一点,这也是影片在剧情合理性上的一个不小败笔),而是借这次突发的危机,去重新审视这对即将迈入“围城”的准夫妻之间的生活与感情。

在旁人眼中,阿芳和Edward大概算是人人艳羡的模范情侣。两人互相谦让,也能互相体谅,有相似的工作,还有一个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出钱为两人买房的婆婆。Edward事业小有所成,而且对阿芳也不失宠爱。

可问题就在于,Edward对阿芳的爱,往往体现在对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小到一件穿旧了的衣服,大到阿芳每时每刻的行踪,Edward都要一一确认无误才肯放心。这样的爱,在Edward和旁人眼中,也许是关心,但在阿芳看来,就成了不信任。

两个人之间这层性格与观念的差异,终于在假结婚事件之后得已全面爆发,两个人的感情也在这次危机面前显得岌岌可危。

整部影片最出色的一点,就是用极其细腻的笔触,生动地描画出了这对情侣的生活日常,两个人那些相当细微,细微到转瞬即逝不易察觉的貌合神离的瞬间,都被鲜活地刻画到了银幕上。

比如Edward在家里总是戴着耳机一边打游戏一边和阿芳说话;比如在阿芳试穿衣服时要拍照,Edward下意识地拿出手机让她自己拍;比如Edward给阿芳发送的一连串“语音轰炸信息”;比如Edward一开始挑剔阿芳的一件衣服总是会露出肩带,而最后阿芳出走时特意找出那件衣服来穿;再比如两个人两次激烈的争吵,那种互相找借口第一时间指责对方的口吻和语调,简直与我们熟悉的真实生活如出一辙。

这些丰富且生动的细节,是整部电影的根基,正是因为这些细节的存在,才能让我们和导演一道去审视两位主人公的感情,以及它们即将进入的婚姻。

在这场审视当中,与阿芳假结婚的大陆人杨树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是局外人,本质上他和阿芳与Edward的感情毫无瓜葛;但他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局内人,尤其是当Edward把他误会为阿芳暧昧的对象之后,他与阿芳那层法律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便显得讽刺但又真实。

更加微妙的一点是,杨树伟本人也是一个要和自己的恋人步入婚姻的局内人。他和女友的关系,影片只用了匆匆两笔带过,但却透露出了另一段并不那么顺遂的感情——一个想要借香港身份做跳板移民美国,一个却只想在大陆安生地奉子成婚。

最讽刺的一点则是,曾经嘲笑阿芳这样的香港人不懂自由的杨树伟,最后也和阿芳一样选择了婚姻,放弃了理想的自由。或者如他所说,“有钱了才有自由”。而此时的阿芳反倒成为了更倾向于拒绝婚姻的自由人,因为当她在筹备婚礼的过程中把头稍稍探进了婚姻那座城,便立刻感觉到了压抑与煎熬。

这种压抑与煎熬,来自于她不能选择自己想要居住的房子,不能保留自己喜欢的工作,不能决定婚宴的日期,甚至都不能继续养她买来的那只乌龟(哪怕这只乌龟并非她最初想要的那只)。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婚姻带来的不自由,而这种不自由,本质上是一种选择权的丧失。正如Edward在和阿芳探讨婚姻那一纸契约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所说的“婚姻是承诺放弃其它一切选择的约定”。

《金都》正是想要借婚姻,来探讨更大范围内的自由问题。它相当生动地呈现了一个恐婚的当代香港年轻人的心理,而归根结底,这种恐惧是来自于失去自由的前途未卜感

在大陆与港岛关系极其微妙的今天,一位年轻的新人导演能够以如此具有生活质感的切入口,去委婉地指涉更大层面上的地缘政治关系,不得不说比近年来大多只是一味空喊自强口号的港片,来得锐利和深刻得多。

被用作片名的那座金都大厦,就像是港岛的一个缩影——逼仄老旧的空间,却是小两口常年来已经习惯的居所。一方面想要搬离,一方面又好像除了此地别无他处可去,身在其中的人们如左右两难般被困在当中。

在影片的最后,导演留给了我们一个开放式的结局。阿芳暂时逃离了那个令她压抑和恐惧的家,去大陆彻底了结了和杨树伟的关系。她把假结婚的钱还给了对方,这样一来当初那个灰色的契约也就不再存在。她拒绝收看Edward持续不断发来的轰炸信息,毅然决然地在网上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家具,就此,影片结束。

她会回到那个家、那段婚姻当中去吗?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至少在那一刻,她保留了自己选择的权利,而那一刻看上去如此平静美好。







好久没看到这么喜欢的电影了,喜欢到如果不写点什么,我怕会忘记电影里那些日常却震撼的画面。

而且,这么好的电影居然只有1440人看过?

故事发生在香港。影片开头女主莉芳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无意中看到街边商店卖的一缸乌龟里有一只不小心四脚朝天翻不过去,她善意地提醒店主,结果店主却塞了一只龟让她买下,可并不是她钟爱的那只。然而她咕哝着“不是翻过来的那只唉”,却依然稀里糊涂地付了钱,带走了那只并不喜欢的乌龟。

她有一个在一起七年的男友叫Edward,他们打算结婚了。起初只觉得这个长相中下,微胖的男人有点保守,会提醒她让她扔掉那件领口过大会露出内衣肩带的上衣,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是爱她的。直到他完成了在亲朋好友面前的“求婚大秀”,看到莉芳被亲吻时皱起的眉头,我才惊觉,看似温柔顺从的莉芳,其实对这段感情,未必满意。果不其然,影片越往后,越暴露出Edward的问题。

Edward对莉芳有着变态的控制欲,他会找借口扔掉莉芳的热裤,会未经同意就在她手机上打开定位时刻关注她去了哪里,一旦她不见或者晚回消息就会不停地夺命连环call/message

她试嫁衣的时候Edward居然说要回家打游戏。在商量婚事的时候他也是戴着耳机打游戏,没有仔细听她在说什么。我仿佛能看到未来如果有了孩子之后,这个家庭的丧偶式教育,莉芳辛辛苦苦带娃,Edward依旧葛优瘫+打游戏。

原本小两口商量好婚后住新房,未来的婆婆却横插一脚坚持要买下他们现在租的破旧小屋。而Edward对此的反应居然是“太好了,可以不用搬家了”。

结婚的日期未来的婆婆确认好之后Edward只是通知莉芳,并不是大家一起商量,莉芳没有发言权。

未来的婆婆有他们住的房子的钥匙,会随时进来,还会不事先通知就带陌生男性进入看房。甚至,未来的婆婆没有询问莉芳就把她养的龟扔了。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莉芳仿佛就是那只无法翻身的乌龟,被世俗的观念、男友和未来的婆婆裹挟着,走向她并不喜欢的婚姻。直到Edward发现,看似老实顺从的莉芳,居然十年前为了钱和大陆男子杨树伟假结婚,这才打破了他们这段感情一直维系的表面上的和平。Edward暴怒,不信任莉芳,吃醋,变态地控制欲爆发,这让莉芳疑惑地问杨树伟,“我不爱他还和他结婚算不算假结婚?”

影片的结局很讽刺,原本不惜通过假结婚想要拿到香港通行证的杨树伟,却因为女友意外怀孕结婚了。而本来打算和男友结婚迫切想要同杨树伟办离婚的莉芳,在发现乌龟被未来的婆婆扔掉之后终于爆发,离开了那个又丑又胖又妈宝,没有担当也不尊重她的男人。

幸好。

幸好她没有嫁给他。

虽然我在Edward冒雨去买龟的时候泪崩,可是太迟了,一只乌龟拯救不了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他改变不了自己,也无法用她想要的方式爱她。

看到她最后终于可以不用理会男友的夺命连环message,悠然自得地品尝一碗面,下单了自己喜欢的而不是男友妈妈喜欢的桌子。这么多年来,她仿佛第一次感受到自由,仿佛第一次为自己而活。那一刻,我替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部电影拍得太真实了,真实到太多日常的镜头里有着我们自己的影子,让我们产生共鸣。

被催婚,被社会、被和你不相干的人“担心”,好像不结婚就是异类。可是真的结婚了,婚礼仿佛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场秀。没有人关心婚后的你是否幸福,他们热热闹闹地参与了,之后就不再过问,哦不,会催你生孩子。

可是结婚就一定能幸福吗?日益增高的离婚率摆在眼前。婚姻就是一场豪赌。

单身就一定不幸福吗?

让自己幸福是一种能力,和你结婚与否无关。我不认为单身的时候不幸福的人,结婚了就能幸福。一个人的时候都不幸福,结婚之后是两家人的事,牵扯到的人更多,关系更加复杂,更加需要能力去好好经营。

随着年纪渐长,我越发觉得,在这有去无回的人生里,真的要好好为自己而活。我曾经也像莉芳一样,不好意思拒绝热心的店家,不断迁就自己的朋友同事,被陌生人插队或者地铁上挤到了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可是你不说出来,对方就不知道你的真实情绪。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人生真的太短太短了,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只够留给我热爱的人事物。

最后祝福大家都能拥有幸福的能力。

比心!

PS 那个去她店里试婚纱的闺蜜,是她曾经的爱人吧。她为了和她搬出去租房,离开了原生家庭,需要钱付房租才和杨树伟假结婚。邓丽欣好美,记得当年看过她好多电影。喜欢她唱的片尾曲「金都」。





电影是在尖沙咀的英皇影院看的,人不多。

在香港电影日渐式微的大潮下,这电影有些超出预料的惊艳,电影的完成度很高。香港近些年来拍的一些轻喜剧的都市爱情小品还挺耐看的,很有味道,可以细品。编剧不错,这位新晋导演未来可期,她原来是今年爆款港剧《叹息桥》的编剧,刚查了一下,她还有一部《刺杀黄大仙》要在2022年上映,到时候一定去看。

在后港片时代,香港的电影导演基本分化为两支,一支选择北上,比较成功的就是林超贤;另一支则选择留守,还是在拍这个城市的小城小事。有很多人批评说,现在的香港电影越来越本土化,越来越小众,越来越执着于这个城市的困境,意思无非就是说电影越拍越小。但是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越是香港的,才越是世界的,香港电影描述的这个城市的精神困境同样也在其他城市出现,在精神的放逐与自我寻找的漫长道路上,人类从来都是相通的。

这一部电影融合了香港人拥挤的生活状态,代际冲突,女同,陆港关系等一系列议题,也算是对当下香港青年心理的如实写照。当我看到男女主生活的拥趸的房间,每天早上都听到楼上的装修声,我当时哈哈哈就笑了,这不和我的日常一模一样嘛。

这部电影的重点在于讨论结婚与自由的关系。电影中一句台词是,我们常说结婚了就失去了自由,可是不结婚就自由了吗?其实自由与否,似乎并不是结不结婚决定的。这其实也与其他命题类似,格式基本都是假如做了某事那你就失去了自由,很多人会反问那不做这件事你就自由了吗?社会常常强加给我们各种各样的规范,我们就常常反叛地以为,假如没了这些束缚,我们就真的自由了。但是,我越来越觉得自由可能更多是一种理想状态,我们真的很难说有了什么就有了自由,但是自由的意义更像是一个消极概念的存在,这是针对不自由或者被压迫的遭遇而言的。我们可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获得自由,但是我们却应该知道做了什么就会不自由,我们要为抵抗不自由的压迫而奋斗。我们往往很难在某个状态下说自己是自由的,很难说自己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人,但假如有些事让我们觉得不自由,那就请毫不犹豫地拒绝它,无论这种压迫是来自资本的,还是国家的,还是社会的。粉碎枷锁所带来的快感往往十分短暂,之后我们就会忙着去抵抗另一种压迫。但是在粉碎的那一瞬间,我们终于可以高呼:自由了,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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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怎样理解娄烨导演的电影《颐和园》的结局?

《颐和园》 (英文: Summer Palace )是一部2006年中国大陆电影,由 娄烨 执导, 郭晓冬 、 郝蕾 、 胡伶 和 张献民 主演。影片讲述了两名青年男女跨越十几年的的感情纠纷,其中穿插着 六四事件 等社会背景。本片也是中国大陆首部男女主角正面全裸出镜的电影 [2] ,而早期电影如《 小武 》(1998) [3] 、《 蓝宇 》(2001) [4] 、《 绿帽子 》(2003) [5] 、《 星星相吸惜 》(2004) [6] 等有男性正面全裸的镜头。 本片于2004年9月开机,2005年5月关机,拍摄时长九个月。取景地点包括 北京 、 重庆 、 武汉 、 柏林 、 北戴河 、 图们 。《颐和园》于2006年5月18日在 戛纳电影节 首映。电影中的政治色彩与大量的性爱场景在中国大陆受到关注 [7] ,因未经中国 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 批准而擅自参加 戛纳电影节 ,本片在中国大陆被封禁,导演与制片人受到了处罚。 1987年,中朝边境 图们 。邮递员晓军去邮局拿信件,之后来到余红父亲开的杂货铺。余红打开信件,发现自己被北京的“北清大学”录取。余红在一个篮球场与晓军见面,晓军与几个打篮球的人发生争执,被打得鼻青脸肿。晚上在草丛中,余红与晓军发生了性行为。 余红乘火车来到了北清大学,开始了大学生活。一天,余红结识了隔壁宿舍的女生李缇,聊天中她告诉余红她男朋友若古在柏林留学。李缇和余红与回国后的若古见面,并与在同一大学的周伟结识。余红逐渐与周伟走近并与其发生性关系。两人在 颐和园 昆明湖 泛舟,在夕阳下相依。 余红去周伟宿舍,发现他正与一个女生一起吃饭,余红见状离开。周伟去台球厅找余红,余想挣脱周伟的怀抱,但最后顺从。在一次欢愉后,余红要周伟去结扎,并称那样就不疼了。周询问缘由,余说是心理学老师告诉她的,并且她和他上过床。北清大学的学生开始去天安门,余红几人也一同跟随。李缇与周伟在宿舍进行性行为时,被学校人员发现。余红见到了周伟的一名舍友,他告诉她教务处已经知道了周李的事情,让她不要再去见周伟。 余红遇到了来北京探望她的晓军,两人和衣而卧,半夜晓军悄然离去。余红发现晓军不见,急忙到操场寻找。在操场示威过程中枪声响起,学生们开始四散。余红的舍友冬冬找到周伟,告诉她余红不见了。周伟急忙带领冬冬寻找余红,但未果而返。冬冬再次找到周伟,告